白师傅说到这里,眼圈都红了。
陆洪英少不得劝他几句。“您拉他自然是理所应当的。可也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身子吧。我听师母说,您大晚上的都休息不好,怪不得今天中暑了呢?”
白师傅也知道他说得在理,就点了点头。
“其实,细想起来,我和冯七真跟你和三儿差不多。我年轻时混得可惨了。每每跌进谷底,都是冯七帮衬着我,渡过难关。现在我好了,他却落了难,走了下坡路。唉,我也想好好帮衬他走过难关。
谁成想那老小子爱面子,根本就不稀罕我帮他。就好像他来投奔我,我就会看他笑话似的?他怎么也不想想,我老白是那种人么?”
说到这里,白师傅这里性格刚毅的大厨师,忍不住潸然泪下。
陆洪英连忙劝他道。“白师傅,您也别着急。冯七师傅既然到了京城,您就交给我就完了。我负责把冯七师傅,给您找来。
这些年,我一直满京城地跑,也认识了一些弟兄朋友。前几天,我已经放出话去了,这不是已经有了几个准信了么。我想,再过几天,咱们应该就能找到人了。”白师傅红着眼,看向他,缓缓说道。“我本来也生气,也不想找那老东西了。只是,我心里真怕,倘若我不去找他,别人也不找他,他人就真没了。这人左性得很,心思也重,万一真想不开呢?”说到这里
,他又落了泪。
陆洪英只得再劝他。“白师傅,这人世间的巧合多着呢。先别说,咱们肯定能找到冯七师傅。找到人之后,你和他打骂两句,说不定,他就又打起精神了呢?
就算一时间咱们没能找到人。也不一定就是坏事。没准冯七师傅另有机缘,又遇见了什么人,说了一席有道理的话,就让他彻底改变想法呢。这也说不定。”
白师傅也觉得陆洪英的话有道理。“但愿如此吧,我只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白师傅和冯七这段似亲人,又似对手般的情谊。实在让人忍不住感叹。
陆洪英看着眼前的白师傅,又想起了当年的那段往事,就笑着对白师傅说。
“我刚从监狱放出来的那会,生活没有着落,母亲病病歪歪,弟妹也小。我一时想不开,也曾想要寻短。您知道,那时三儿跟我说什么么?”
“说了什么?”白师傅又喝了一盅酒,才开口问道。
“三说,你一个一米八的老爷们,不缺胳膊,不缺腿的,怎的就不能讨碗饭吃了?别人看轻你,找工作到处碰壁,咱们可以自己找个饭碗吃呀。
可若是连你都看轻自己,那你家里的老娘和弟弟妹妹还有什么指望呀?你妈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难道就是为了让你自暴自弃,丢下他们不管的?生病的母亲你不去照顾,年幼的弟妹你不去抚养,不去教育?那你陆洪英就是个白眼狼,跟废物没有什么两样。就算你死了,
将来到了地下,也没脸见你的父亲,见你陆家祖宗。
您也知道,三儿的嘴有多坏,连我祖宗都给捎上了。那天,他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却也把我骂得清醒了过来。我也重新振作起来,一步一步,就走到了现在。
其实,回头想想,人生短短几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现在也到了我自己做决定的时候了,这一次,我不想再靠我那兄弟了。”
陆洪英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坚定,一丝决绝。
白师傅有些似懂非懂,就忍不住叹道:“英子,你这些年也不容易,不过也算否极泰来了。”
陆洪英就笑道:“可不是,万事有兄弟帮衬,好运气自然就来了。您那位兄弟也有您这么想着他,也会走运的。”
“但愿如此吧。”白师傅叹道。
爷俩一顿酒喝下来,算是把心事彻底谈开了。
白师傅决定照顾好自己,继续寻找冯七,直到找到他为止。
虽然没有明说出来,陆洪英却已经做了一个事关人生的决定,他打算放开胆子,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
这顿酒,他们喝得格外漫长。
到了后来,脑子还是清醒的,人其实却已经半醉了。
这时候,头上就像扣了个玻璃套子。透过玻璃看外面的世界虽然也是一清二楚的,可是动作却变得很迟缓。
也就是这时候,谢三开着车,带着一家老小和那位投缘的老哥就到家了。
白师傅最是喜欢那两个小猴子,一听孙子们回来了,也顾不得这桌酒了。
放下杯,就忙迎到了外面。
这时候,他已经喝多了,整个人走路的时候,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好不容易走到大门,他老婆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惊喜地喊了一声。“老白,你快看这是谁?”
白师傅一时也搞不清楚状况,只得抬起头眯着眼一看。这一看,他顿时就傻眼了。
这该挨刀的老小子,害他找的腿都快断了的冯七,怎么一弯腰从谢三的车上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