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还端坐在锦榻之上,可是她瘦削的身躯此时看上去却异常的绷直,本来就不算丰润的脸庞此时也变得有些白,“你说的是前几日?”
“正是,他回京最多也就三五日。”
“我说的是他的铺子被砸!”皇后变得急切起来,素来仁慈和蔼的双目,此时锐光四射,“他的铺子什么时候被砸的?为什么他的铺子被砸,又会跟有凤形胎记的人有关系?”
傅真道:“他的铺子是两三个月之前被砸的,据说铺子被砸时,曾经有个后颈处有着凤形胎记的人就住在他铺子附近。为此我还特意打听了一下,那老爷子说,这个人长得十分高大,会武功,凤形胎记就在这个位置——”
她转过脖子,用手指了指杨奕那一枚胎记所处之处。
当初拿银子让李仪寻找杨奕的人就是何荣,傅真已经查出来了,是,可这件事情她还不能擅自主张把真相告诉李仪。
而皇后这边也如是,皇后在暗中苦苦寻找着儿子,可是她的儿子如今却并没有想要入宫认亲的意思,
傅真不能违背对杨奕的承诺,不能把他的下落透露出去,可是对于皇后——皇后已经不年轻了,谁也不知道她还有多少日子可以等待。
在见过了宁夫人对待儿女的满腔慈爱之情以后,傅真不忍心让皇后还蒙在鼓里。
所以她斗胆做出了如此选择,她可以不说出杨奕的下落,但让皇后知道儿子还活着,这一点却十分必要。
“两三个月……这么说他真的还活着?真的是他吗?”
皇后紧攥着双手,双眼大睁地望着傅真:“两三个月之前李仪真的亲眼见过他?你说他在沧州?!”
“这是真的,”傅真重重的点头,“为此李仪还画了一张那人的凤形胎记给我,娘娘瞧瞧,这枚胎记跟皇长子身上的是否一样?”
傅真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展开呈到皇后手上。
这图案当然是她临时画的,她亲眼见过杨奕的胎记,就凭如今凭空得到的这首丹青技艺,不说画出来和原物有十分像,起码也有九成半。
果然皇后一看到这个眼圈就红了:“这个形状的胎记,就是隔上十辈子,我也记得!当时他出生之后,就有方外高僧断言,只要我们有了他,他父亲就一定会起义成功,后来果然——”
余下的话这个心碎的母亲已经说不下去,他紧抓着这张纸捂在心口,随后又将它展开,铺在桌面上一下下的把它抚平。
“把何荣给我叫来。不!——把李仪给我传进宫来!快去!”
门下宫人立刻称是。
傅真见状把茶奉上去:“娘娘喝口水,切勿急坏了身子。”
皇后摆手:“我现在什么也不需要,我只想知道,他们是否真的见到了我的儿子?他是否真的还活着?”
傅真默凝片刻,说道:“还请娘娘平息情绪。大殿下他……或许的确已经不在了吧?也许李仪他们看错了人。”
“这怎么可能看错?这绝不可能看错!”皇后把纸往前一推,“如果他没有亲眼见过这枚胎记,他怎么可能会画得这么相似?绝不可能!”
“可是,如果那是皇长子,那他为何不进京来面见娘娘呢?”傅真望着她,“沧州离京城并不远,他如果想见,一天的功夫就可以到达京城。”
皇后停住了眼泪,直直地看向傅真,睁大的双眼里空洞得见不到底。
良久之后,她吞了一口唾液:“这重要吗?对我来说这不重要。这么多年,不管他是为什么没有出现,只要我还能看到他,我都可以,可以什么都不再计较。”
傅真深吸气道:“要是大殿下能看到娘娘的思念就好了,看到您这样痛苦,臣妇都忍不住想要埋怨大殿下。
“他当初不声不响地就走掉,这么多年音信全无,如果他还好好的活着,就应该第一时间进宫来侍奉双亲,替皇上分忧解劳。
“若只顾他自己一个人快活而在外漂泊不归家,怎么对得起娘娘这片慈爱之心?”
“不!”皇后的否认脱口而出,她目光坚毅:“没有人可以怀疑他的品行。他哪怕真不肯回来,也是我所能预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