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站在地上,和矮小枯瘦骑在马背上的老种都差不多高。他笑嘻嘻的扫视了一眼正在冒着奇寒搭建的浮桥,咧嘴道:“天下人俺就佩服两个,萧宣赞和老种相公。一个天塌下来也敢顶上去,一个就是什么都能算到。。。。。。。。。。。。岳鹏举那小子算半个,端的骁勇!老种相公看来早就料到了今日,浮桥都又准备好了!”
老种一笑,并不说话。姚古却当真不耐烦了,虚虚挥了一下马鞭:“你这泼韩五,现在在萧宣赞麾下,就当真以为俺收拾不了你了,有什么事情就说。此等大事,岂是能尽着耽搁的?”
韩世忠拍拍身后背着的皮筒,笑道:“萧宣赞书信就在这里,俺的重任算是了了。灌了一肚子的冷风,该得几位相公一顿犒赏。。。。。。。。。。。。其实依着俺老韩看,书信都是虚话,萧宣赞的意思就是一个,有请老种相公尽速赶往萧宣赞所在,为他撑腰。萧宣赞又要杀人了!”
韩世忠在萧言的命令下,朝着老种处一路狂奔。王禀同样也在昼夜兼程的向着童贯行辕所在疾驰。于途正正撞到童贯派来寻他的信使,那信使还在发愁怎么能瞒过萧言的耳目,将这封机密书信交到王禀手中呢,于途碰上,简直是喜出望外,交完差事就觉得松了一口大气。
现在童宣帅的脾气可怎么都算不上好,要是自己办砸了差遣。还不知道落一个什么下场!
王禀在马上就匆匆看完了书信,顿时就脸色阴晴不定。赵良嗣果然知会了宣帅一声。而宣帅这封书信,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态度。但是对萧言提防之意再明显不过。要是赵良嗣他们真的能够成事,宣帅又有把握,当真说不定会动萧言的手!
他在看书信的时候,岳飞很大度的离开了他一段距离。这个萧言手底下使出来的小将,在燕京几天,王禀也听说了他的威名。萧干更是死在他的手中。现在跟在自己身边,这位大宋新崛起的军中新星,对自己既不敌视,也没什么亲密表现。萧言让他护送,他就护送。只是牢牢的盯紧,自己就算是想做什么小动作,也完全没有机会。
其实王禀胸中也大是委屈,俺王禀虽然是宣帅的人,当然首先要替宣帅着想。却也半分也没有伙同赵良嗣和郭药师害你们宣赞的意思!不过现在萧言才立下这场大功,就遭际如此,只怕这些萧言手里面使出来的将领,已经将他们这些童贯心腹视为仇敌了罢。
王禀除了无奈,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什么事情都不避讳岳飞,以示坦荡。整天埋头赶路而已。现在虽然收到这封书信,心事又重了几分,可是也从信使那里得知了童贯行辕已经前移到了涿州,可以少赶不少路途。也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来传递这般消息,当真是一种莫大的折磨。早点办完这个倒霉差事,就算早点了了。但愿宣帅和萧言之间,能化解恩怨,大家都平安无事!
他将书信揉烂,揣进怀里,朝着岳飞招呼:“走罢,涿州已经不远,再赶紧一点,今日说不定就能到了宣帅衙署,早一点和宣帅分说清楚,也少了小人在其间上下其手的机会,鹏举,俺只能说一句,对萧宣赞,俺实在没有半分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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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燕京西北面的冰天雪地当中,一个身影从雪地上面爬起来,定定的打量着四周。这个身影,正是被萧言遣出来的余江余裤裆。他一口气带出来了五六百名轻骑,除了神武常胜军,还有燕地豪强投效的子弟,都是对这左近山川地势烂熟到了肚子里面的人物。
小哑巴失陷于郭药师和赵良嗣手中的消息传来,张显也紧急清查了自己撒出去的队伍,就是西北方向靠近高粱河一路的两骑没有动静。凭情推断,小哑巴他们很大可能是先向檀州去,结果在途中得知了萧言克复燕京的消息,又回来寻觅萧言,正是从这个方向过来。至少有八成把握,小哑巴就是在这个方向落在了郭药师和赵良嗣手中!赵良嗣和郭药师也绝不敢将小哑巴放在自家营中,那是等着萧言来踏平他们那个破烂营寨的,只有在附近择一隐密处,仔细藏匿好行踪。
这个时候也不能讲究完全了,只能赌下去。余江将自己领出来的人马,都撒向了这个方向。将通往南面的路口全部卡死。自己居间策应。如果真如萧言所料,郭药师和赵良嗣再不敢将小哑巴握在自己手中。那么只要他们一动,自己这些人马,就有机会逮住他们的踪迹!
余江满脸凝重,在土丘高处四下扫视。天地之间一片洁白,安静无比。却不知道这么大一片天地,这个牵动了克复燕云这场战事最后风潮的小哑巴,现在在什么地方?
萧宣赞当真是起了杀心啊。。。。。。。。。。。。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就要到来。。。。。。。。。。。。他们怎么就敢惹萧宣赞的?萧宣赞在手里还没有这么大势力之际,就已经将燕云之地搅得天翻地覆了!
他摇摇头,坐在地上顺着土丘山势滑到下面背风处,雪都塞进了脖子里面。背风处几十名骑士都在那里等候,看着余江这个模样,没一个人笑得出来,人人都脸色凝重。萧言发了狠话,要是这次抢不回宣赞的侍女,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余江抖抖颈子里面的雪,低声发问:“怎么样?”
一名军官迟疑着回答:“周遭路口,已经联络一遍了,全部都已经在自己该在的位置。都按照筹划布置下去了。。。。。。。。。。。。可是俺想郭药师那头也不至于那么傻,会在白天动身。准定昼伏夜行,这片地方这么广大,就算儿郎们熟知地形,在夜里是不是能抓住几个人的行踪,实在说不准。。。。。。。。。。。。”
余江一摆手:“没有说不准!这差遣办好了,大家都是大富贵,跟着萧宣赞一步登天,要是办不好,俺们就和河岸上那些常胜军余部一个下场,你们这些边地豪强出身的,也别想在大宋有什么出头的日子了!”
那军官点头,擦了一把脸振奋一下精神:“俺再走一遭,联络四下,让他们打起精神来。这几天,晚上谁也别想冲盹!”
余江重重点头,喘着粗气:“直娘贼,和一个女娃娃较劲,算什么好汉子?还害得俺们走这一遭。。。。。。。。。。。。一旦逮着这帮囚攮的,不要留活口,都砍翻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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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放在往日,涿州城这么一个治所作为童贯的宣帅行辕。四下警戒森严那是不用说的了,涿州四下也必然也要整治。这么一个残破的城池,原来在里面安顿的后路士卒还有民夫之类人马,大部分都要清理出去。单单是为童贯选定衙署,再整治成童贯能入住进去的状态,就得要几百士卒上千民夫先期忙上至少一个月。
更不用说童贯衙署当中那些各有来头的文臣幕僚们,也要选各自公馆,动用士卒民夫为他们修治这临时寓所。所用人力规模和需要时间,和童贯相比无非是或多或少的问题。
童贯宣帅衙署安顿一地,就是上万士卒,数千衙署各种人员的供应就要安排解决。这供应标准,还比普通军中高上几倍。河北诸路转运使臣,就得拿出相当一部分精力和资源来解决这宣帅衙署行辕的供应问题,每天前往这里的民夫应该川流不息络绎不绝。
除了这些民夫往来,还会有一些想写想不到的东西也参杂在其中。比如在雄州时候,居然就有某位从童贯做北地一游的世家子弟,专门花费了诺大的心力,从汴梁樊楼请了出名的歌妓,到军中一会!这花费的金钱心力,可是了不得的数字。当日童贯听闻,也不过就是淡淡一笑,说了一句少年轻狂而已。
可是此刻在涿州,这个总算安顿进城池当中的宣帅行辕,却再没有了往日那种富贵森严的景象。童贯麾下,跟随亲军不过千余,其他的能派出去的都派出去了。随便选了一个衙署也未怎么整治料理就搬了进去。跟随童贯的那个庞大的幕僚随员队伍,也乱纷纷的就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就居住下来。虽然往常这种破烂荒废的狗窝也似民居,这些文臣幕僚的下人都不会用正眼瞧,可是现在却没人挑剔计较了——比起前些日子在风雪地里面安身,现在有一处四面有墙的所在,已经强到了天上去!
本来经过萧干萧言几番攻战,已经连着摧残了几次的涿州已经是荒凉破败,现在里面乱纷纷的都是人,将这座小城塞得满满的。看起来跟疯人院也似。现在白沟河以北,大宋的后勤补给体系已经被彻底打乱,更不用说童贯还坚持着隔断白沟河的决断。
所有供应,完全谈不上了,只是当日出发时军中携带的那些不多物资而已。保证童贯和他千余士卒,还有身份地位够的文臣幕僚已经算是极限了。涿州城中,到处都是那些文臣幕僚带来的下人们乱窜,和流落到这里的败兵民夫混杂成一团,大家都在寻觅能不能找到一些吃的,居然就有小小的黑市自发形成了。这般景象,让涿州城又变得有一点象一个巨大的乞丐窝。
童贯在西垂抚边二十年,只怕从来没有看到,就在自己衙署所在之地,居然能落魄潦倒成这般模样!也多亏现在童贯心思完全不在上头,对身边任何事情都不关心挑剔了,不然单单看到这个景象,就不知道多少军中人物,就得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