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也不下马,鼻孔都翘到了天上,随口这样交代着。赵良嗣和郭药师此时也不恼怒,居然都能含笑听着。
韩世忠几句话就交代完了萧言的意思,这才低下头来认真打量他们两人,突然噗哧一笑:“一个矮胖,一个浑身是伤,又冻了几天,真没一个人模样了。你们两个厮鸟,居然还能打俺们宣赞主意!宣赞机会是给你们了,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承受。。。。。。。。。。。。俺老韩有几句良言相劝,今后几日,两位走路防跌,吃饭放噎,别莫名其妙就掉了脑袋,自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宣赞就在营中等候,还有王禀王太尉作陪担保,就放胆去罢,俺老韩今夜不会就对付了你们,总得盘弄几日才罢休。。。。。。。。。。。。请了!”
韩世忠几句风凉话说完,调头就打马而去,身后十几骑如他一般,都是目中无人的来去如风。只留下郭药师和赵良嗣两人脸色铁青的站在这里。两人对望一眼,眼神都是森寒,比起身边天气,也不遑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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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江大营原来的中军帐,现在就成了萧言临时居停所在。
这个大营,自然比郭药师和赵良嗣容身的那个地窝子强盛百倍。用的是老种泾源军送来的牛皮大帐搭建,规制竟然是比照老种小种他们这种加节度使衔的一军统帅所用的。
牛皮大帐给隔开了内外两间,外间宽大,可以聚集众将议事。士卒们伐来了木柴,军中修补车辆的木匠又将这些木柴片成了木板,铺在地上,隔绝寒气。现在这外帐当中,也设了几案,还有不多几处坐垫。虽然萧言这里供应不缺,但是几案上面也没什么珍馐美味,无非都是燕地各处豪强报效的大鱼大肉而已。
萧言别别扭扭的跪坐在上首一处几案后,从一开始就一句话都没说。上首在他身边还有一处几案,却是王禀作陪。下手左侧,也是两张几案,岳飞和韩世忠两员大将跪坐在后。右侧也是两张,现在空荡荡的,却是恶客还未曾到来。
帐中诸人,都换了轻便衣服,萧言还规规矩矩的戴着短翅纱帽。一副风流儒雅的文臣模样。几名武臣身份的则是戴着交脚璞头,怎么看都是一场轻松宴饮的打扮。
可是军帐之中,此刻却是安安静静,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几案上面的酒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奉上了,这个时候半点热气都没有了。场中人没一个人心思在这些吃食上面,个个都是容色肃然,每个人都在不住的偷眼看着危然跪坐的萧言,似乎想从他脸色上面,看出一点端倪出来。
但是每个人都失望了,此时此刻,萧言的面容,冰冷得如一尊雕塑,还略微带着一点苍白,看起来仿佛是透明的也似。他的眼光不知道聚焦在什么地方,在这里跪坐已经有不短时间了,在他形容之上,一点变化都没有,谁也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在想着些什么。
座中之人,就数王禀最是尴尬。说实在的,他现在还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给拉来当这么一个陪客。不过下意识的就感觉到这事情轻松不了。要不是萧言根本就没有准备酒,说不定王禀王太尉这时候已经是好几大钟下肚了。
宣帅他们,此时唯一出路就是赶紧修补和萧言之间关系,萧言有什么要求,痛痛快快的答应了就是。非要还耍什么让人弄不明白的手段,难道这场大功,他们还能从萧言头上抢走不成?难道非要闹得不可收拾?
这赵良嗣和郭药师,也不知道怎么有如许大的本事,居然就能在此等大事当中纠缠这么久。让本来打算将他们收拾掉的萧言,此刻还在这里设宴等候他们!
这都是些什么事情,好容易将燕京打下来了,身在局中之人,还个个都不能放松心神,斗得比以前还要厉害十倍!
就在王禀在那里暗自长吁短叹之际。就听见帐外脚步声响,却是张显英气勃勃的大步走了进来,叉手向萧言行礼禀报:“宣赞,那两个玩意儿到了。”
萧言仿佛一下被从梦中警醒也似,冷淡一笑:“请。”
张显哼了一声:“他们当不起宣赞一个请字。”说罢就转身出去,就听见外面响起张显的声音:“进去罢,你们也真是好胆,就不怕宣赞设的是鸿门宴!”
帐帘掀动处,就看见赵良嗣和郭药师并肩走了进来。王禀强忍着心中不快,起身还了半礼,算是招呼过了。
萧言却大马金刀的一动不动,冰冷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戳在两人脸上:“两位,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赵良嗣淡淡一笑:“没有宣赞胆色如此过人,孤军往来,居然就抢下了燕京城!还有那么好的胃口,看来就想将这场大功全部落在自己手中。。。。。。。。。。。。俺们北伐大军十余万,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宣赞此举,怪不得惹起天怒人怨!”
赵良嗣前来,看来也是给自己打过气了,或者是对萧言怨念太深。当着萧言没有露出半点惧意,居然就这样抗声而谈!
郭药师却是嘿的一声:“这么多好酒好肉,俺却是长远未见了,萧宣赞还不让客,好让俺能饱饱饿肠?”
萧言嘿然一笑,其实不过就是牵动了一下嘴角。席间岳飞和韩世忠两人,都以同样冰冷的目光逼视着两人。
如果说萧言一路行来,遇见的那么多对手多少都有值得尊敬处。那么此间两人,却让人实在是愤恨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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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的目光当中,就看见萧言缓缓的站了起来,绕过几案,走到了右侧两个空座处。突然抬腿,将这两处几案都踢到,他转头冷冷的一笑:“还当真以为老子请你们吃饭,客客气气的商量这些事情?”
看到萧言如此举动,赵良嗣和郭药师都脸色铁青,都是重重的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萧言指着他们两人,冷笑道:“你们手里有老子想要的东西,现在在哪里?”
赵良嗣和郭药师此来,看来都是商议好了这些事情由赵良嗣发话。毕竟在勾心斗角整人上面,郭药师面对赵良嗣也自愧不如。当下郭药师脸色铁青的将头扭了过去,不看萧言。而赵良嗣也毫不示弱的迎着萧言冰冷的目光:“自然在某手中,不过也不会笨到放在自己营中。只要你这里一动某等,这件宝贝,自然就会送到该去的地方!”
萧言不置可否的一笑:“你要什么?”
赵良嗣他们此来,其实没想到萧言居然大马金刀的将王禀也拉来做陪客了。在他们想来,这等事情,萧言自然是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却不想萧言胆色竟然如此泼辣!当着王禀,他们总不好说想背着童贯先替自己捞足功绩好处,然后再将萧言交给童贯收拾。无论如何,先确保了他们两人在复燕大功当中能捞到足够的一块!
现在王禀在座,一脸玩味的看着他们几人在这里对话,这些心思,就再也不能说出口了。一时间却也盘算不清萧言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胸中念头电闪般的转动了几下,当即就冷笑开口。
“若不是宣帅让你这厮提点白梃兵和胜捷军,你如何有今日威风?若不是俺们先期偷袭燕京,吸引了萧干这厮主力。如何又有你一战而破萧干的光彩?你想全吞此功绩,甚而背弃宣帅另投别处,俺们却是不答应!宣帅此时艰难,俺们怎么能没有报效之心?难道就看着你这厮在这里奇货可居,得意洋洋不成?”
赵良嗣大义凛然的说完,朝着跪坐在那里的王禀就深施一礼:“王太尉,俺们所求,无非就是这场复燕大功,落在宣帅头上而已!和宣帅处,某等也早有书信往来,通报某等筹划的一切,到时候一问宣帅,王太尉便知端详!至于俺们两人,这场最先袭破燕京的功绩,也不能被你这厮轻轻便抹了去。。。。。。。。。。。。只要你这一份亲署军报,按照俺们意思写出来,经宣帅手呈递官家面前,俺们就此罢休!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某走某的独木桥!”
王禀听赵良嗣说完,也忍不住站了起来,目光炯炯的看着萧言。他所求的,还不是这个?赵良嗣和郭药师这场功绩,算不算他都不放在心上,可是童贯却是要靠着这场大功过关!自己在萧言身边几日,想借着以前那点交情缓缓说动他。萧言却总是笑而顾左右而言它。半点也没派上用场。现在赵良嗣和郭药师两人绝地反击,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拿到萧言什么把柄——其实王禀也多少猜到一点,赵良嗣夺军之时所发生的事情,谁能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只是没有切实证据,谁也真正奈何萧言不得罢了。
不管赵良嗣和郭药师行了怎样的事情,只要能说动萧言将大功归于童贯,就是他王禀所喜闻乐见之事!
在王禀的目光下,萧言嘿的一笑,高傲的看着赵良嗣和郭药师两人:“老子和谁都肯谈,就是不肯和你们两个家伙谈。。。。。。。。。。。。”
他转头看着王禀,大声开口:“王太尉,这里发生的事情,就请你通报童宣帅罢!请他老人家亲来,他老人家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这场大功,就归于童宣帅!老子所要求的,就是将这两人,交给老子处置!大家身份都差不多,我们三个都是降臣出身,谁杀了谁,大宋都不心疼!我就在这里坐等童宣帅,将复燕大功,双手奉在宣帅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