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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日上午,春和日丽。微风徐徐的拂过树梢。
贾赦从贾府东路他的外书房里出来,进了二门来,往贾母的住处而去。
消息不胫而走。不断的有人进入贾府内宅,赶往贾母所在的偏厅中。所有人都明白,大老爷亲自上场,近日的风波,到了掀牌的时刻。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大上午的,老太太正在和两个儿媳妇、薛姨妈、王熙凤、尤氏、秦可卿说笑。偏厅中布置的奢华,光线明亮,空气中有着暮春的柔和、闲适。全然没有感知到外界的风暴。宝玉、宝钗、黛玉等人则是在隔壁的小厅中由李纨带着做针线活、顽笑。
贾母刚说王熙凤说了个京城里措大穷酸的笑话,笑道:“好你个凤哥儿,这嘴伶俐着。传出去得罪读书人,我可不管你。”
厅中的众人都笑起来。
正说话时,就听到外头的候着的丫鬟、婆子们的声音,“给大老爷问安。”
贾赦点点头,慢悠悠的进了偏厅中。心中情绪微微激荡。
贾赦进来后,坐着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等人都是站起来。认真算起来,贾赦才是荣国府的主人。只是,他这一房因各种原因给二房压着。
贾赦先给贾母请安,“儿子见过母亲。”再和其他人寒暄几句。众人纷纷落座。
贾母微微皱眉,府外的事情,鸳鸯都给她说了,对长子的来意,她心知肚明,淡淡的道:“坐吧。”
“谢母亲。”贾赦在邢夫人的上首坐下。有小丫鬟上来奉茶。贾赦喝了一口,从袖子里拿出一叠供状,道:“儿子有事来回母亲。近来我听说赖大贪了公中六千两银子。这个数字我是不信的。我查了查,赖大这一二十年来总计贪--污了我贾家近五万两银子。这些都是证据。简直是岂有此理!”
贾赦语气严厉,杀气腾腾。
人群中的赖大家的,心里一磕碜,腿有点发软。主子家里打死奴仆都是正常的事情。更何况,她心中明白,赖家贪--污府里公中的钱的事情是有的。
贾母看了这个不被她喜欢的长子一眼,缓缓的道:“那你想要怎么办?”
贾赦厉声道:“我贾家虽然宽厚待人,但不以规矩不成方圆!不能任有下面的奴才肆意妄为。赖家吞下去的银子,都要吐出来。银子不够,拿赖家的资产抵押。”
贾母不满的冷哼一声,批评道:“你什么时候对公中的事情这么上心?不都是你父亲,你爷爷留下来的老人在管?怎么,见环哥儿压了赖大一回,你也准备欺负他们家?蹭鼻子上脸!你们一个个是不是都觉得我老糊涂了?”
贾赦毫不犹豫的起身,“噗通”跪在地上,“儿子不敢。证据确凿,儿子不敢不管!否则我贾家公中的银库都成了别人家的,想拿就拿。那成何体统。这是一百多人的证词,请母亲过目。”
贾赦跪下来时,厅中的王夫人、薛姨妈等人都是微微动容。丫鬟、仆妇们都是轻轻的吸着凉气,“嘶--!”大老爷这是来真的,要下狠手。
赖大家的浑身轻颤。
试想,是贾赦的脸面重要,还是贾家的奴仆赖家的脸面重要?贾母即便再不喜欢长子贾赦,也要考虑这一点。她偏心,那是在贾赦和贾政两个儿子之间偏心。
贾母脸色微变,一百多人的证词,这只怕不是假的。吩咐鸳鸯拿了过来。轻轻的翻着。客厅中气氛沉默着。
刚才一直很活跃,说着笑话的王熙凤此时沉默着。她有点明白贾环的套路:疏不间亲!她公公再怎么的,也是老太太的儿子。赖家再劳苦功高,只是奴仆,而且是理亏的一方。
赖嬷嬷就是在这样一片沉默着氛围中拄着拐杖进来,见贾赦跪在地上,她亦是无法,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也不辩解,哭泣道:“求老太太开恩!”
赖大家的也从仆妇中走出来,跪在婆婆身边,用力的磕头,砰砰砰,“求老太太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开恩。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厅中的众人一个个看得不忍。赖家贪归贪,但终究是给府里做了一辈子的事,到头来落的要追缴五万两银子,这是要倾家荡产的架势,让一干仆妇、内管事不免心中都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贾母伸手虚扶赖嬷嬷,“快起来,快起来。你也是七八十的人了,还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