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林中,狼狗嚎啼,远远看到了火光,薛睿便带着人迅速往那边赶,等看清了火堆旁站立的人影,他跳下马,疾步走到那人影面前,先用目光上下检查她一番,没见到缺胳膊少腿,一颗担惊的心总算放下来,随即而来的是一股怒火,沉下脸道:“一个人跑到郊野外,是打算喂狼吗!”
余舒看着大半夜跑出来找她的薛睿,自知理亏,便心虚地垂下脑袋,小声道:“我不小心迷路了。”
薛睿还想说什么,一阵风来,见余舒缩着脖子打了个寒颤,他皱起眉头,抬手拉开胸前丝绳,解下肩上的斗篷,一臂绕过她肩头,披在她肩膀上。
余舒上身乍地一暖,目光落处,便见一双手正在她颈前打结,稍稍抬头,看到了眼前人的眉头上被火光点出的细细皱褶,似能感觉到他的不悦从而何来,她眼神微微晃动,轻声道:“大哥,让你担心了。
薛睿手指动作一顿,便将绳结多打了一重,随即后退一步,越过她肩膀,望着她身后火堆树影,眼神闪烁,扭头对带来的人吩咐道:“把火都灭了,我们回去。”
贵七贵八应声,上前熄灭火堆。
薛睿走到马匹旁边,一手扯过缰绳,回头看余舒还站在那里不动,东张西望不知在看什么,故作了冷声道:“还不快走。”
“哦。”余舒将目光从景尘离开的方向收回,抓着肩上斗篷,小跑上前,看着薛睿骑上马,朝她伸出一只手臂,那意思竟是要共骑。
“.”她能不能走回去?
薛睿似乎没察觉到她犹豫,催促道:“上来,坐在我身后,我们尽快赶回去。”
余舒没办法·只好攀住他手臂,脚抬高打算去踩那马镫,薛睿却伸出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圈了她腰背·用力一带,余舒两脚便离了地,她手忙脚乱地抓住他肩膀,听得一声若有似无地低笑,接着臀部便落在马鞍上,随即环在她腰上的手便离开。
“坐稳了。”薛睿两手捉过缰绳,轻夹了马腹·座驾便朝前小跑起来,速度并不快,让突然坐高脑袋有点儿发晕的余舒缓过劲儿。
随即,贵六他们便跟上,一个跑到薛睿前头打火把找路,两个跟在后头,并不往跟前凑。
余舒两腿并拢侧坐在薛睿身后,摇摇晃晃并不安稳·她虽不畏高,却也怕摔下去,前后左右想找个地方扶着·郁闷地发现除了身前这个人,她手还真没地方放,上下看看,抓哪儿都不合适,搂腰吧,她脸皮没那么厚,拽他腰带吧,她怕一不小心给他扯开了,最后视线落在他肩头,眼睛一亮·抬手搭了上去。
她这一动,薛睿便有所感,侧过目光看着肩上的手,意外地瞧见了她冻疮才好的手背上又新添了几道划痕,心里不是滋味,默默转过头·没有说什么。
余舒以为薛睿会问她为何跑到郊外,暗自想好了措辞,等了半天却不听他开口问询,就当他还在生气,想一想她是觉得自己不对,于是清清嗓子,主动开口道:“我白天突然想到景尘有可能会去的地方,一着急就雇车出了城,谁想这林子又大又深,走远了就迷了路,好在你来找我,不然我今天晚上就要在树上过夜了,呵呵。”
余舒故作轻松,谁知她不说还好,一说就让薛睿记起来那天下大雪她出去找人,冻僵倒在他面前的画面,那张惨白惨白的脸他到现在都记得清楚,薛睿捏紧的手心里的缰绳,没搭理她,就怕一开口会忍不住教训她。
余舒又说了几句话,不见薛睿应声,就识趣儿地闭了嘴,她这一天奔走劳累,又先后经历喜怒,此时平静下来,只觉困意汹涌,捂嘴打了几个哈欠,一双眼皮上磕下碰。
察觉到后背轻轻偎上的重量,薛睿轻勒缰绳,放缓了马速,转过头,看着靠在他背上静静睡去的余舒,那张白日生动活泼的脸庞·此刻月下泛上一层柔光,少了倔强,不禁柔弱,令人生惜。
薛睿短叹一声,低语道:“何苦”
夜半城门已闭,好在薛睿提前打过招呼,守卫留了半道门让他通余舒就趴在薛睿背上睡了一路,直到他们回到城南忘机楼,薛睿才摇醒了她,让人敲开后门。
厨娘秀青来应门,扶着迷迷糊糊的余舒上了二楼房间,将人弄到床上,点灯一看,这人浑身上下脏的不成样子,就到外头喊人烧水,准备浴桶。
薛睿坐在外间,接过林福递上的茶水,对厨娘道:“让她睡吧,简单擦一擦就行,再检查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伤处。”
“嗯。”秀青又钻进里头,将卧房小门关上。
林福立在薛睿身边,小意问道:“公子爷,我已让人铺了床,您快去歇着吧,这里就让秀娘照看着。”
薛睿看了看卧房的门,是觉得待在这里等候不妥,起身道:“你同我下去。”
“是。”
余舒一觉睡到第二日天亮,醒来后腰酸背痛,骨头咔咔作响,坐起身子,闻到一股淡淡的麝香气味,看看身上仅着中衣,手上缠了几条纱布,再挽了裤腿,只见脚踝和膝盖上都擦了药,隐约记得昨晚上是厨娘大姐照顾的她。
余舒在枕头下面找到了昨晚脱衣服时她收起来的一叠银票,又塞回去,倒不怕在酒楼里会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