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舒走到孔家易馆门口,还是没想起来昨晚上青铮让她买一根红绳还是买两根。
“罢了,买两根吧。”
惯例眼红了一下门口投钱的大鼎,余舒抬脚走进易馆大门,左右张望了一下,冲着卖风水摆件的柜台去了,易馆里的人每天都不少,她好不容易寻了个空填上,要了两根红绳,左手伸进怀里,刚掏出钱来,就从肩膀上伸了一只手过来,“唰”地一下就把钱袋子夺走了。
看看空空如也的手上,余舒脸一黑,骂一句的工夫都没有扭头就喊,喊完就追:“抢钱啦!”
易馆里头的众人纷纷扭头,就见一个穿灰褐短袍的少年大喊大叫地追着一个瘦高个子跑了出去。
余舒一路上喊了几声,看着前头不远处行人不但不拦,还纷纷主动让道给那抢钱的,额头上蹦出几条黑线,闭了嘴没再企图求助。
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长个了挨抢劫的脸,上一次在小巷子里被人抢包就算了,那时候整条巷子就她一个能抢的,没别的人选,可这回易馆里头站着那么多人,怎么还是她中奖!
跑到前头街角,余舒看见那人钻进了一条小巷子,咬牙追上去,跟着他东拐西拐,离开了大街,没了路人,目标更清楚了,可就是隔着一段距离追不上,而那人却还有工夫扭头瞧她,余舒留着一口力气,正打算加速,却在一个转角突然停了下来,脚后跟一顿,狐疑地看了一眼前面空荡无人的巷子,脸色突然一变,后退两步,转过身,拔腿就往回跑!
该死,有人故意在引她!
“站住!停下!”身后响起的低喝声,夹杂几道串沉重的脚步声,证实了余舒的猜想,来者不善,她哪里会停,喘着粗气寻着到大街上的路,却没看到身后几个追赶的人当中,有一个人向前纵跃,伸手抓向她的衣领。
“哪儿跑!”
余舒被猛一拉扯,被揪了几根头发,整个身子往后倒,左手抓着墙壁,抠下一层墙皮来,指甲刮的生疼,她恼了,反手甩了巴掌,趁对方躲闪之际,一低头从抓她的人手里转了个身,不管衣领还在人家手里,抓了对方领口,抬腿踹向对方鼠蹊——
“嗷”地一声,巷子里响起一声惨叫,后头几个追赶的人同时脚步一停,脸色发绿地看着前面弯腰捂腿体前屈的同伴。
防狼术,果然是天下武学实用第一!
余舒一击得手,面露狞笑,后退着跑了两步,转身就要蹿,却在三步之后,刹车停下,皱眉看着从巷子口走出来的男人。
怎么是他?
纪孝谷视线越过余舒,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打滚的得力护院,脸色阴沉下来,目光重回到余舒脸上,近处看着她这身男孩子打扮,皱起了眉头:“你这几天跑哪去了,穿成这样是在做什么?”
余舒看见纪孝谷出现在这里,满头的雾水,听到他的话,正要扯谎,又一想,她被纪家赶出来,早不吃他们家那口剩饭,没必要再对他卑颜奴膝,便伸手指了指后面的人,不客气道:“三老爷这是什么意思,让人抢了我的钱,把我哄到这没人的地方来,是打算欺负我一个小孩子吗?”
纪孝谷愣了下,是没料到余舒敢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这方又仔细地看了她,见她脸上全无惊慌,只有嘲讽之色,根本没有在怕他,这叫原本想要冷脸吓唬她的纪孝谷迟疑,下一刻,就变了脸,一副温和之色看着她,苦笑道:“你这孩子,知道家里头找了你多少天吗,不是我恰巧就在孔家易馆做客,还遇不到你,易馆那种地方人多口杂,我派人引走你,不想这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下人会使了这办法,让你受了惊吓,回去我就好好罚他们。”
余舒要真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许就信了他这鬼话,然她本身就是个扯谎的能人,哪会看不出纪孝谷在糊弄她,眼珠子一晃,心里有了怀疑,却不说话,只是露出防备之态。
她心里有盘算,纪家要找她,余小修就在三觉书屋,传个话就是,可纪孝谷口口声称纪家找了她好些天,她却没从余小修那里听说了半句,这里头肯定有什么不对之处,且听听纪孝谷还会说什么。纪孝谷看她脸色,叹一口气,道:“上一回打了你,撵你出来,是老太君一时之气,现在她老人家气过了,又可怜你孤苦无依,便命我找你回家来,前几日我见了小修,让他转告你,那孩子大概是还在气恼你当日挨打的事,竟是不声不响地跑了。”
余舒这下听出来了,余小修为了不让纪家找到她,这几天竟是没有去上学!真亏他每天早起出门,装模样去上课,这臭小子!“现在好了,既然找到了人,你就喝小修一同回家来住吧,我给你们拨了一间小院子,往后会让家里待你们当正经小姐,不会再叫你们受欺负。”纪孝谷诱哄道。
听着纪孝谷满嘴的鬼话,余舒一时半会儿还真难判断他葫芦里卖的哪种耗子药,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现在跑不了了,前后堵着,她真敢逃,纪孝谷就敢跟她翻脸,万一没逃掉被抓住了,他不一定就是现在这副和颜悦色的嘴脸了。余舒假装犹豫了一会儿,试探道:“那我过两天就回去吧,我在外头给人干活,好歹要和人家交代一声。”
纪孝谷道:“在什么地方,我派人过去,你就不用去了,我看你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头,赶紧回家去吧,你娘也甚是想念你。”
余舒暗翻白眼,翠姨娘会想她,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那好吧,我现在就同你回去。”余舒心想,不论如何,先老实配合吧,总好过翻脸被他们扭送走,总之他们想像上回一样白打她,那是门儿都没有的。
纪孝谷松了口气,脸上迟迟露出了喜色,道:“小修是和你在一起吧,他在哪里,我让人去接他。”余舒哪里会把赵慧的住处说出来,把头一摇,装起哑巴。
纪孝谷又问了几句,看她不说话,便猜到她心思,并不揭穿:“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