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佩涵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瞬之间,脸上的表情却更加难看起来。季晟天这么说,无疑就是放过她了的意思,可又让她忍不住地有一种,自己从来没有入过他眼的感觉。
就像是她费劲了一切力气,走到他面前,才发现他原来,从来就没有看见她。
她忍不住地颤抖起来,脸颊有些发红,问道:“季……晟天,我究竟有没有,入过你的眼睛?”
季晟天看着她,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怜悯来。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江佩涵吸了一口气,又一次笑了出来。这一次,她的笑容看起来比刚才还要支离破碎,就像是整颗心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了一堆碎片。她看着季晟天,眼泪终于缓缓的盈上了眼眶,缓缓地顺着瘦削的脸颊淌了下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她轻轻地说,一边说,一边向后退去,“那天,我在父母的葬礼上,我站在他们的棺材边上,看着他们两个躺在那里,两张脸那么惨白,白得让我好清楚好清楚地意识到,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会回来了……周围有很多人,他们走来走去,一直在我旁边,可是没有一个人跟我说话,甚至没有一个人看我一眼……我听见他们跟叔叔婶婶说,以后还要带着一个拖油瓶……我很害怕,我怕他们会把我扔在这里,我怕变成一个拖油瓶,我怕……我忘了是谁害死我的爸爸妈妈……”
她不小心撞到了吴钰的病床,整个人趔趄了一下,却没有往后倒,而是拼命地扶住了旁边的栏杆,让自己挺住不要倒下去。她绕开病床,缓缓地向旁边走去,目光里又流露出了一丝眷念。
“那个时候,只有你朝我走过来,只有你跟我说话,就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你看得见我……”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带着一点儿绝望的哭腔,却很巧妙地被她掩饰了起来。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甚至没有将她精致的妆容晕开。
“是你告诉我,一个人,只要真的努力去做什么事情,那就一定能做得到。只要不辜负自己,就一定能够成功……”她脸上带笑,眼中却略过了一丝晦暗,“所以我撑到现在,我努力到今天,就是为了让你也看到,你当时说的话,我真的做到了。”
季晟天的眸子略闪了闪,紧紧握住了韩露的手。
这番话他记得,在那一场看起来简直荒诞的葬礼上,他对那个跪在棺材前,两眼无神,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小姑娘这样说过。
这番话,也是当初江果果在劝说他勇敢的时候,所说的同一个意思。只是万没想到,这样的话,竟然像是成为了心结,让两个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握着韩露的手,才觉得自己心里的那一丝震动被压了下去。
“你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低声说道,“不管怎么样,爱你的人,始终是爱你的。你太偏执,只看到了别人对你的亏欠,也只看到了自己想要什么,却从来没有在意过别人。所以才会有现在这个局面。”
季晟天还是放缓了声音,就像是对着邻家的妹妹一样,轻声对江佩涵说道。
江佩涵稍稍一愣,脸上忽然显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啊,”她若有其事地叹息道,“可是我从来都不这样认为。我只知道,无论想要什么,你都得自己动手,去拿过来。”
她说着,手心里闪过一道银光,紧接着,一柄短短的瑞士军刀就横在了吴钰的脖子上。
“所以……很抱歉,今天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一定会按照自己想要的去做了。”她笑眯眯地说道,“季大哥,我知道你很厉害,可是你现在就算马上冲过来,我也来得及下手。”
吴钰猝不及防地被她制住,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旋即很快反应过来,紧紧闭上了嘴。她看着季晟天,脸上又露出了一种奇异的疲惫。
“小季,”她低声说道,“你好好照顾果果,照顾一下老江。”
季晟天眉头一皱。
“妈,你别说这种话。”他低声说道,“果果只是因为撞击晕过去了,很快就会醒过来。您不希望她醒过来的时候,您就不在了吧?”
吴钰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她费力地够到桌上的文件,道:“公司我会交给佩涵的。其实我本来也有这个打算,只是因为她还不够成熟,才没有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