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母一听这话,抹了一把眼泪:“真的?那孩子的病跟智儿一样?”
“应该是吧,反正听说也是发高烧,烧糊涂了就抽抽。别的我也不知道。”
听她这么一说,一个老仆也跟着说道:“老奴也听说,上回堂里来了个产妇,死胎不下,大老爷都没治好,送到贵芝堂,就愣给治好了!”
一个丫鬟也道:“是啊,听说有个老太太,中风了,找了好多药铺都治不好,也是准备抬回去准备后事了,后来也是贵芝堂给治好的!”
倪二夫人又道:“这次大老爷去求他们,也是因为他们治好了恒昌药行老掌柜的病,而我们老爷照着那法子给隋家老太太治,一模一样的用药,结果咱们就出事了,看来人家真的有秘方来着!常言说,偏方治大病,他们贵芝堂当铃医走村串寨的,说不准就有什么秘方,就能治好了智儿的病!”
所谓病急乱投医,哪里还顾得是不是一回事,只要有个希望就往处奔。就跟溺水的人一样,抓着根稻草也是会死攥着不放手。倪母听到这里,枯瘦的手晃动着:“好!好!就去求贵芝堂!求他们救命去!老身亲自带智儿去!”
倪二夫人忙道:“老太太别急,不能就这么去!”
“为什么?是因为诊金吗?我那还有些首饰,——快!快起把我的首饰都拿来,只要他们救得了智儿,要我这条老命都行!”
“不是钱!”倪二夫人苦笑道,“我们跟贵芝堂有些过节,就这么去,人家未必肯出手救人……”
倪母乌头拐杖咚咚跺着:“我都说过好多次了,叫他们兄弟俩收敛点,不要那么张扬!容易得罪人,他们就是不听!山不转水转!这不,就转到这里来了吧?老身去赔罪去!”
倪夫人抹了一把泪,抱起儿子:“我去!我去赔罪,他们爷们欠的债我来还!他们要是不肯治,我就磕头磕死在那,跟智儿一起去就是了!——我也还剩有几件首饰,只要救得智儿,都给了他们当诊金!”
倪二夫人诺诺道:“那要是他们治不了智儿的病,这头岂不白磕了,钱岂不白送了?还丢了堂的名声,以后还……”
倪母乌木拐杖跺着吼道:“这当口了还想这些个?先救智儿要紧!纵然他们治不了,这头磕了也不白磕,礼也不白送,就当求他们救你老爷的!”
“对对!是我糊涂了,这都是我们老爷惹出来的事情,我也去磕头去!我那也还有些首饰,一并拿去!”
一屋子人乱哄哄出了门,奴仆们忙着备车、备轿,往贵芝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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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起更时分贵芝堂便已经关门了。
倪大夫乘着马车来到贵芝堂门口,下车之后,把三个匣子一只手兜在怀里,空出一只手上前拍门。
片刻,应诊的小门吱呀一声开了,梁氏探出头来,脸上本来满是笑意,可一见是他,笑容立即消失了,冷冷问:“做什么?”
倪大夫满脸堆笑,哈着腰道:“左家的……,啊不,左夫人,请问尊夫在家吗?”
梁氏见他执礼甚恭,很是有些意外,脸上也微微缓解了一些:“我们老爷没空,有事就跟我说吧。”
“谁啊?”里面传来左贵的声音。
梁氏回头道:“是惠民堂的倪大夫。”
“不见!”左贵声音立即冰冷如刀,“把门关了,回来吃饭!”
左贵声音冷下来,梁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人家登门拜访,又是恭恭敬敬的,所以这脸上也就挤出了一点笑容:“我们老爷现在很忙,不能见你,实在抱歉!请回吧。”说罢,把房门关上了。
倪大夫正要上前再拍门,忽听得隔壁那告老还乡京官的老宅那两扇陈旧的大木门发出吱呀呀一阵令人牙酸的怪响,在这夜晚静悄悄的街上听得很是有些渗人,倪大夫吓了一跳,磨转身瞧去,不留神台阶石板上有暗冰,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手上一松,兜着的三个匣子咣当掉在了地上,银锭、首饰和老山参摔了一地。
那老宅出来的是个中年妇人,正要下台阶,被这咣当一声吓得一哆嗦,扶着门边惊声问:“谁啊?谁在那里?”
“是我!”倪大夫没好气说了声,“你搞什么,吓了我一跳!”说罢,蹲下身拣地上的首饰、银锭和老山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