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将三个人带到了那个时候。
姚宜州板着的脸也松开了一些,那时候说的虽然是醉话,却是从心底里高兴。
老三做了官之后整个三房越来越红火,很多事也跟着变了,好像就老五还是从前的模样,若是没有看清楚三叔父的真面目,他说不定会和弟弟们坐下来说说实情。
姚宜州抬起眼睛,“我今晚还有事就不留你们了,改日我们再说话。”
婉宁看向父亲,父亲垂着脸不说话,屋子里短暂地安静了之后,五叔道:“那就改日,改日我和三哥再过来,大哥……京里有些事……做不得准的,从泰兴到京城要走那么远的路,很多话传也传不真,都是自家的兄弟,我们都想姚家好,六弟进了大牢,父亲和三哥着急也是情有可原,三哥这几天在家里团团转。如今一看大哥脸色也不好,等有机会,我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说说,没有什么话是说不清楚的。”
姚宜之说着看向姚宜闻,“三哥也将婉宁接回去,才十二岁的小姐,总在外面不免被人说道,虽说有族里女眷照应,毕竟有不周到的地方,在泰兴县也就罢了,在京城和三哥家里不过隔了两条街,不清楚实情的人还不知怎么议论。”
婉宁感觉到父亲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不自觉的点头,“婉宁还是跟着我回去,在家里有你母亲照应,我也能安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五叔是温和的笑容,父亲目光复杂有几分的真心,大伯皱着眉头很是担忧。
婉宁听了父亲的话脸上浮起掩饰不住的笑容,“我想回家,我住的院子还空着吗?”
姚宜闻点点头,“还在呢,我让人收拾出来。”
“父亲教我读书写字的桌椅还在吗?那个三层的青色幔帐,窗边还种着蔷薇花,我自己撒的花种,父亲还在我院子里种了梧桐,那些都在吗?”
这话问得姚宜闻一愣,很快又点头,“你母亲都让人打理着,还跟从前一样。”
“父亲去看过吗?”
婉宁像是个执拗的孩子一定要问个仔细。
姚宜闻不知怎么的,在女儿期盼的目光下他不能随便地点头,自从有了欢哥,他下衙之后就陪着欢哥,婉宁又不在家里,他就没去过那个院子。
姚宜闻摇摇头,“我没去过,不过……”
“父亲没去过却还说好好的……”婉宁说着顿了顿,“父亲知不知道在泰兴的时候,六婶已经帮我置办入殓穿的衣裳。”
听到入殓的衣裳几个字,姚宜闻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婉宁又不像是在说笑,“这样的话怎么能乱说。”
婉宁转脸看向姚宜州,“不是我乱说,大伯也是知道的。”
“多亏了崔二爷去姚家做客带的两个丫头都会水,将我从池塘里捞起来,童妈妈又尽心尽力地服侍,我骗了六婶才骗到了好郎中来诊治,吃到了调理身子的药,要是没有这些,我早就死了。”
“我差点冤死在泰兴,就是因为那天去给母亲请安,进了屋就看到母亲坐在地上,”婉宁摇摇头,“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所有人都说我推了母亲,欢哥好端端地生下来,不比足月的孩子小,即便是这样父亲也没少了怨恨我,将我送去族里,我在六婶的看护下被关在绣楼里,一下子就是四年,四年里,我最喜欢夏天,因为到了夏天我就能去数窗外的那棵桃树会长多少叶子。”
“父亲,”婉宁抬起头来,“若是换做你遇到了这样的事,你还敢不敢回去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还是我的家吗?”
“我是想回家,但是我的家在哪儿?在父亲心里,还是在父亲四年都没去过的那个院子里?”
姚宜闻一下子愣在那里。
姚宜州站起身来,“老三,你身下已经有了子嗣,身边又有庶女,若是你愿意就将婉宁过继到二房来,我二弟走的早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婉宁虽然是女子却也能做嗣女,我二弟应分的那份家产都在我母亲手里,我来京城的时候我母亲说了,你若是点头,就立下字据,婉宁承继了我二弟的家产,从此之后就是我们二房的女儿。”这些话他本不想在这里说,母亲和他提过这件事,他一直在心里思量,毕竟姚宜闻有官位在身,婉宁可以借此找一个好婆家,相反二弟毕竟已经不在世,将婉宁接来二房他总觉得有些委屈婉宁,今天听到婉宁这番话,他才动容,不能再有那样的事发生,索性今天当着姚宜闻他就一口气说出来。
“那怎么行,”姚宜闻吸了一口冷气,“婉宁是我的长女。”
“是吗?”姚宜州淡淡地道,“我怎么听说,你只有庶长女没有长女,你这个父亲做的好,在城外见到女儿,却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识得,既然几年里你都不闻不问,不如成全了我们二房,这样一来也算是皆大欢喜,我替你二哥也好好谢谢你,从此之后,你也干干净净再和沈家没有半点关系。”
看着站在跟前的婉宁,他从来没想过将女儿过继给二房。
那是不可能的事。
那是他的长女。
怪不得大哥会让族里的女眷照应婉宁,不让婉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