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二更方才散席,李策醉得一塌糊涂,趴在几子上就睡着了,将饭菜沾了一身。
赵齐没有回禁宫,而是直接出了大殿,上马出城。
燕洵站在黑漆漆的广场上,看着赵齐离去的身影,淡淡地牵起嘴角。
“洵哥哥,”赵淳儿小心地拉着他的衣袖,轻声说道,“这里好冷,送淳儿回宫吧。”
燕洵恭敬地退后,行了一礼,沉声说道:“燕洵不胜酒力,不敢叨扰公主,公主自行回去吧。”说罢,转身就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渐渐远去,赵淳儿仍旧站在原地。宫人走上前来,为她披上大裘,却一不小心落在了地上,深红色的大裘落在雪地上尤其显得醒目,好似一摊鲜血。
赵淳儿倔强地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努力不让它掉下来。
“公主?”玉嬷嬷叹了一声,上前拉住小公主的小手,说道,“回去吧。”
赵淳儿听话地点了点头,跟在玉嬷嬷身后一言不发地向马车走去,冷风吹来,一滴眼泪顿时下落,划过脸颊滴在苍白的雪地上。
莺歌院的密室里,阿精一把扯下男人蒙眼的黑布。
魏景紧紧地皱着眉,好半晌才适应了这样明亮的光芒,抬起头来,却陡然看到男子淡漠轻笑的脸孔。
“燕洵?”魏景双眼顿时大睁,难以置信地大声叫道。
燕洵坐在椅子上,正在品茶,闻言略略抬眼,淡笑着打招呼道:“魏公子最近贵人事忙,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你好大的胆子!”魏景顿时大怒,厉声说道。
“我的胆子向来不小,魏公子应该心领神会。”
“燕洵,魏阀不会放过你的,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燕洵一笑,好似听到一个笑话一样,缓缓说道:“我会不会死无葬身之地我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你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还记得吗?”燕洵身体微微探前,笑容邪魅,声音舒缓地说道,“我当初说过,你那日不杀死我,总有一天要死在我的刀下,你砍我一根手指,我就砍你一颗脑袋。”
“啊!”
巨大的惨叫声顿时响起,凌厉的刀锋下,一只断手顿时掉落在地,鲜血狼藉。
几滴血浆溅到燕洵的手腕上,男子微微皱起眉来,厌恶地拿起一块白绢用力地擦拭,对着属下冷然说道:“拖下去,砍了。”
魏景垂死挣扎,怒声叫道:“燕北狗!我叔父不会放过你的!”
“魏光?”燕洵冷笑一声,“他太老了,脑袋已经不够用了,只有你们魏阀还将他当作神一样供着。现在他那颗腐朽的头颅里,还不一定在怀疑谁呢。魏景,你这个蠢材!”燕洵突然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他,厌恶地沉声说道,“你原本还有一段时间可以活,可惜你不该激怒我,尤其不该拿我最在乎的人来威胁我,你以为你可以扳倒我?天真!你始终是个不成器的废物,以前是,现在是,原本以后也会是,只可惜你再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一把将染血的白绢扔在地上,燕洵凛然转过身去,大步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冷声说道:“拖下去!”
怨毒的咒骂和惊恐的厉啸顿时响起,燕洵脊背笔直,充耳不闻。
他已经走上了复仇的道路,曾经羞辱过他、伤害过他的人都将为之付出惨痛的代价。从此以后,他再不允许有人将他心爱的东西夺走,再不允许!
冷月如霜,夜风冰冷,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日,整座真煌城都被惊动,魏阀嫡长公子魏景昨晚在皇城遭人伏击,一百兵马全军覆没,魏景被人掳走。皇城禁军赶到的时候连凶手的影子都没瞧见,搜索一夜一无所获,如今恐怕早已凶多吉少。
因为当时有禁军远远地听见贼人自报穆合氏穆合西克的名号,所以,一系列大规模搜缴穆合氏余孽的屠杀再度开始了。
然而此时此刻,在魏氏大宅的主房里,魏光却将一封书信交给自己最为信任的部属魏奴,沉声说道:“务必要对烨儿说,魏阀生死即在顷刻,陛下已对魏氏一脉下手,他若是再不回来,魏阀就是下一个穆合氏。”
五骑快马迅速奔出真煌城门,向北绝尘而去。
阿精来通报的时候,燕洵正在廊下品茶,闻言冷然一笑,淡淡地说道:“越热闹越好。”
只是短短的几个字,却顿时让阿精浑身上下都冰冷起来,他跟了燕洵三年,却发现自己渐渐看不清楚这个主子了。
骁骑营的校场上,传来一波又一波雷霆般的叫好声,笑容明朗的少女站在校场中央,七箭齐发,连珠弹丸般一支接一支地射向百步外的靶心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