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小邪正看得起劲,尽管不太愿意,但还是按照水妖儿的吩咐,举起锄头继续挖掘。水妖儿躲在火小邪身后一侧,继续装扮,窸窣作响,弄得火小邪心痒难耐,真想扭头再看。
又过了片刻,只听一声咳嗽,有人说话:“小杂毛,以为我这么好骗的吗?”
火小邪听到这句话分明就是钱掌柜的声音,惊得一个翻滚退到墙边,定睛一看,眼前站着的不是钱掌柜又是谁?此刻他正面露凶光,牢牢盯着火小邪,一手持着扁刀,就要扑上来。
火小邪大叫一声,把锄头横在胸前,可余光一瞥,还有个没穿衣服的钱掌柜躺在角落里。火小邪指着站立着的钱掌柜,说话打战:“你……你……水妖儿?”
“钱掌柜”眉头一展,嘿嘿冷笑,声音还是和钱掌柜一模一样,说道:“猴子,你看我装得像不像?”
火小邪惊道:“这也太神了吧!像,太像了!你怎么嗓音都变成他那样子了?”
水妖儿依然用钱掌柜的嗓音说道:“这是因为我嗓子里别了一个簧片,再刻意模仿他的语调,只要不连续讲话,一两句是听不出来的。”
火小邪赞道:“奇了,真是奇了!你连动作神态,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啊。”
水妖儿说道:“易容术最难的并不是把面貌做得一样,而是气质神态、行为举止。装什么人要像什么人,前面靠的是化装的手法,后面则是要靠天赋了。所以,易容术可不是人人都能学得精通的。好了,猴子,也耽误了不少时间,我现在就走,快去快回,你不要担心。”
水妖儿把机簧室里带出来的油灯留下,自己取了豆芽灯,最后仔细地把头发别在钱掌柜的瓜皮帽中,快步离去。
火小邪看着水妖儿离开的姿势都和钱掌柜别无二致,感叹道:“水家的这本事,打死我也学不会的。”
火小邪见水妖儿走了,扒拉了一下钱掌柜,紧了紧绳索,见他还是昏迷不醒,也就放下来心,舒展了一下筋骨,继续挖洞。
水妖儿易容为钱掌柜,看着花了不少工夫,实际不过两盏茶时间,算是极快。所谓的易容术,听起来神乎其神,好像换张面皮就没有人能够识破,那实在是太天真了。水家人的易容术也最多只能做到九成半,还需要掌握几个关键要领。
其一是抓特点,这和现代素描里的速写近似,就是要能够确定一个人面部最显著的特征是什么,如果特点抓对了,人就像了五成。其二是仿身形,我们日常生活中识人辨人,并不是看到正脸才认得出,毕竟人不断移动,仔细端详正脸的机会不多,所以身形体貌特征也起相当大的作用,可模仿体貌行为比模仿长相还要难数倍,毕竟长相为静,体貌为动,有时我们看到某人照片,像极了另外一个人,可是拉到一起,却一点不像,这原因里体貌占的比重颇大。其三,也是易容术里最难的一项,就是神似,人都有五官,除了长得歪瓜裂枣的以外,差不多都是那个神态。洋人看中国人都是一个样子,分不出来,中国人看洋人也觉得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便是人的气质神态在作祟。一个优秀的演员,稍加化装,只要把某人的神态学足,那就像了八成。其四是嗓音同,张口说话要是嗓音不同,东北话说成了广州话,在前三者你都十分精通的情况下,照样会被人识破,不过嗓音可以敷衍,比如装作伤风感冒,或者少言寡语,都有糊弄过去的可能性。
水家人的易容术,这四者皆通,若有时间做足了准备,可以做到九成半。水妖儿易容成钱掌柜,顶多只做到了八成,但这已经足够,只要掌握好光线明暗,不要近身相处,蒙住火小邪这样的人片刻工夫,还是没有问题的。
水妖儿拿着豆芽灯,沿梯子而上,把豆芽灯挂在梯子边,推开盖子,钻出地面。她躲在阴暗处观察了一番,只见郑大川他们的人分两队团团围坐在地上,也有人在坑边巡视,却没有看到贾庆子和贾春子两个人。
贾春子此时正被绑得结结实实,塞紧了嘴巴,丢在草料堆里面,折腾累了一动不动,水妖儿自然看不见。而贾庆子也早就被郑大川他们挖坑埋了,自然也没有踪影。
水妖儿并不知情,见院子里的人比原来更多了七八个,暗想:“那两个傻大个呢?难道已经跑去找钱掌柜了?不应该啊。”
水妖儿从后厨绕出,借着黑夜沉沉,四处转了转,还是寻不到贾庆子和贾春子的踪影。她心惊道:“莫非他们两个下到坑里去看守了?哎呀,真是头痛,我还是去会一会那个光头笨蛋吧。”水妖儿所说的光头笨蛋,就是郑大川。
水妖儿拍了拍衣服,把钱掌柜那酸溜溜阴沉沉的模样学了个十足,缓步从黑暗处走出,迎着郑大川他们走去。
郑大川正在剥花生吃,却突然看到坐在旁边的赵烟枪眼睛都直了,嘴里的花生都滚出来,盯着自己的身后不动。郑大川正想骂,却也顺着赵烟枪的目光转头一看,这一看不要紧,吓得郑大川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水妖儿抱了抱拳,喊道:“郑老大,回来得迟了点,这里还好吧?”一脸假笑而脚步不停,径直走了过来。
赵烟枪低声颤抖着说道:“鬼,鬼啊!”
郑大川反应激烈,震得桌椅乱响,所有人都注意过来,无不看到了这个“钱掌柜”稳步向郑大川走过来,都惊得呆若木鸡,眼睛都转不动了,心想见过胆大的,没见过这么胆大的,真是见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