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柳贞吉去跟周容浚说户公公走了,她也亲自去跟皇帝说了。
周容浚听了半晌无话,完了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又是再无声响。
皇帝那听了之后黯然道,“难为他这些年了。”
柳贞吉说完就走了。
她跑个腿,报个信,当是为户公公尽点心。
其实说到底,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是奴,他们这一群人是主。
对得住,对不住,没有那么好分明。
只能但愿如果还有下一世,他不再是奴,有好的人生,遇上好的人,得以补全这一世的辛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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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人物更叠的脚步从来不停,有人长大,就有人老去;有人出生,同时就有人在死亡。
裕渝一个人带着人回了狮园,把妹妹和长殳带回来后,柳贞吉看着已有担当的儿子,就那么猛然之间,觉得自己已经不年轻了——曾经那个喜欢扮可怜的二八少女,已经消失在了过去的时间里。
她甚至都不太记得,自己曾经有那么轻快的时候,那时候,就算孔氏每天打骂她,她都能笑嘻嘻地钻进她的怀里,再得孔氏一句小混帐,她还能乐不可支地笑。
而现在,竟是有一些身不由己了。
不仅是世事的身不由己,还有命运给予她的。
她一路不断得到,眼看着,也要一路失去。
万皇后走了,户公公也没了,还有她的母亲,长殳……
在她生活里印下重重痕迹的,她要眼看着,他们一一离去,尤其母亲与长殳,要是失去他们,她人生中,不可能再遇到像他们那样对自己好的人。
爱她的人,失去一个,就会少一个。
这让人如何能不悲伤?
与户公公聊得来的小女儿,想来怕也是如此。
辰安回来后,夜夜都睡在父母的寝殿,睡了三四天后,她又抱着她的小枕头,回她与哥哥的宫殿里去了。
她来,她走,都是她自己做的决定。
柳贞吉看着女儿,迎上她那清朗明亮的双目,就知道这一次,辰安还是不需要她多加过问。
她也就不问了。
周容浚与周辰安却没有这样不用言语,也能明了对方心意的默契,在当夜回来得知女儿回了自己的寝殿后,他自己提了灯笼,去了隔壁儿女的寝宫。
他回来得晚,辰安已经睡了。
不过宫门被打开的那刻,那一声声响,还是让她醒了。
她听到她父亲的脚步声走到了门口,在轻声地叫她,“娃娃?”
那是她母亲私底下叫她的小名,她父亲最爱学她母亲,她叫她和哥哥什么,他总爱学了去,比母亲都还要爱叫他们。
他是个好父亲。
这几夜她睡在他们那边,起夜都是他抱了她下床,交给姑姑。
“父王,我在。”辰安嘴角有了点笑。
她这世过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