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不是不能说,也许……只缺一个契机而已。
桓玹很懂叶铮的性情,所以每年打包科考名榜跟挑选卷宗的事,都是他亲自所做。
他知道叶铮不肯见人,却不会错过那些天下风流才情蕴集的出色好文章。
遁居孤岛,虽算是闲云野鹤,但其中孤苦寂寞,自不能向别人说。
送名榜,收集叶铮喜爱的文房四宝等投其所好,也算是桓玹的一点儿尊师之心。
没想到有朝一日,这种坚韧至善的心意,竟又歪打正着地成全了他。
他的契机也终于到了。
***
他站在舟上,遥望不远处的东极岛,思绪万千。
他也瞧见了那靠近岛边儿的一只渔船,却只是扫了一眼,并未十分留意。
艄公跟那人显然是认得的,一边摇橹一边招呼:“小五,打了多少鱼了?怎么看你只顾闲逛呢!”
远远的,贾小五看看他,又低下头,突然用力划了划水,离他们这艘船远了些。
艄公愣怔,贾小五为人豪爽热情,平日里一旦看见他载客前来,都会主动靠过来攀谈,今儿却是反常。
艄公诧异之余,大笑道:“小五,你闹什么?怕我把你的鱼吓跑了?”
那边儿贾小五支吾了两声,含糊不清,最后终于大吼了声:“是啊,我改天再来!”
两人说话的时候,桓玹不由也瞟了一眼那边儿。
阳光下,他隐约能看清那渔家青年的脸,见是个方脸膛的小伙子,脸跟胸膛都泛着健康的栗色,就是那一身衣裳似乎……
八纪跟子邈趴在船头,子邈因头一次坐船,晃得吐了半路,这会儿听见有打渔的,就抬起头来想看,眼光瞟过去,模模糊糊叫了声:“姐姐。”
八纪摁着他的脑袋:“你吐糊涂了!”
桓玹听子邈叫姐姐,心里却莫名地忐忑起来。
虽然自从听送信人带了消息,又得了“木小玉”的名字,让他确信了是锦宜在此无疑,所以才不由分说地把两个小杀手锏也带上,可如今近了东极岛,却反而生出一种莫名惶恐——倘若不是呢?倘若一切都只是巧合呢?
这会儿,那青年的渔船已经快靠了码头,但不知为何,却又生生地往旁边飘了过去,最后竟远远离开了那码头,转到远处的柳树下去了。
艄公也好奇地一直看,见状啧了声:“小五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总不成……是船里藏了人了呢?”
八纪问道:“船里还能藏人?我怎么没看见?”
子邈趴在船舷上,喃喃道:“姐姐,我看见了……”
桓玹看看艄公,又看看子邈,突然觉着心跳都停了。
他自个儿是站着,子邈却是趴在船板上,当时日影太烈,从他这个角度,对面船板上也都泛着光看不清,但子邈的角度……
吱呀吱呀,这会儿船已经快靠了岸边,却还隔着一段距离。
桓玹回头:“八纪,你带着子邈去叶府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