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着肚皮自言自语:“宝宝呀,你甚时候才能出来和娘亲作伴呢?”
“还有啊,你真的只有八个多月吗?”
“太胖了罢?我明明没吃那么多的。”
她也不晓得,胎儿过大会不会难产啊,听上去有点可怕。
郁暖甚至不敢保证,自己有没有力气能顺利把孩子生出来,想想便有些忧心的。难产死掉什么的,以前也只是听说过,但在自己身上发生,却还是极抗拒可怕。
算了,担心这么些没意义啊。
郁暖想着,又四脚朝天瘫在榻上,不知不觉便睡着了,长发凌乱铺散在榻边,她的面颊红扑扑的,睡得有些香甜。
隔天周来运家的服侍郁暖起床。
郁暖难得能睡到接近晌午,便有些叹气与她抱怨道:“最近愈发嗜睡了,一醒来日头当空照着,我都不想出去走走。”
周来运家的柔声安慰她:“您已经起的很早啦,都没有错过午膳呢。”
尽管她的称赞非常真情实感,但郁暖仍觉得自己被讽刺了。
什么人才会每天一觉醒来吃晚饭啊?
郁暖觉得自己忽然有了斗志,她得证明一下,自己其实没那么懒的,况且多走路也好,昨晚睡前……睡前??她好像还在担心难产来着?虽然不怎么记得了。
于是郁暖认真问她:“现下山上能行路么?”
周来运翘起唇角,顺着话头道:“能了,趁着天光整好,路也平坦,您若想要去庙里也成。”
郁暖便点头道:“收拾收拾,我沐浴过后,想去庙里上柱香。”
她就是忐忑的,临时抱佛脚也好,求佛祖老爷保佑保佑,让她母子平安便好啊,没人为她求,她自己求也很安心。
周来运家的这趟没反对,笑眯眯侍候郁暖沐浴,又给她穿了件灰色的朴素衣裳,手把手将系带系上。郁暖照着铜镜也觉得衬身,那可是通身的虔诚认真,佛祖一定会被她感动的。
然而上山路上,郁暖便发现后头一直有轿子跟着,虽说算不得近,但也没有离得很远,让她觉得有些不适意。
山路清幽僻静,原本她带着一个仆从走,便能感受更多妙处,如今有一堆人跟在后头,便十足的头疼起来。
周来运家的瞧出她不乐意,也只哄她:“您为着诚心,想要一步一叩首都成,只若因此不爽利了,佛祖也不觉宽慰的。”
郁暖看了她一眼。周来运家的自从昨儿个下午便有些奇怪。
往常事事顺着她的,今儿个倒好,态度软和中带着强硬。
郁暖也没有执着了,余姚山山路算不得陡峭,更遑论从庄子门前延伸出的青砖路更是平坦,但她走了小半仍是觉得受不住,只因肚子太大了,小腿肚都乏力的很。
于是郁暖微红着脸坐上了软轿,她以为是山路太长,但到了山顶的无像寺才发觉,可能是她走路太慢了。
这个点,寺里却没什么人,很是雅静。
这也是郁暖来江南这许久,头一趟进这间寺庙,不由有些新奇。
来接待她的是寺院的方丈,瞧着也年逾古稀了,一袭袈裟朴素得很,眉毛花白垂落,也不曾问她是要做甚,带着郁暖往里头走,步子慢的像是在散步,后头只跟了一个周来运家的,也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也没多。
郁暖总是要问一句的,于是低声道:“感业大师,我今儿个来,是为了腹中孩儿祈福,不求签文,也不做旁的……您看能不能……”
大师顿住脚步,合掌嗓音平寂道:“女施主是客,来无像寺是缘,只福分已求,佛祖于净土早有感知,再求无意矣。”
郁暖皱了眉,轻声问道:“您要带我去何处?旁的事体我想便罢了。”
大师微笑道:“余姚山封,女施主既能上来,想必一早便知有贵客在此,又何必退却。”
郁暖颤着眼睫回头看着周来运家的,背后凉飕飕,而周来运家的头更低了些,都快戳进地里去了。
郁暖立即顿住脚步,死也不肯往前了,只声音低柔道:“我不去啦,小小一民妇,怎好叨扰……贵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