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璃,再等等!”他收紧胳膊,“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达成你的愿望!”
她无声地笑了,总有一天?不过,她竟然已经满足了,他没再丢下她不管,没再对她的愿望嗤之以鼻。
皇上的圣旨来得突兀又紧迫,几乎是追着靖轩到王府的,派他去江南办差,即日启程。
美璃用心地为他打点了行装,她明白,他一定和皇上闹得非常不愉快,严重得皇上竟然要遣走他,近期不想见他。
送行的时候,素莹的脸色也同样青苍,对于这无人入眠的夜晚,虽然没人提起,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素莹照例为靖轩准备得十分妥帖,正如这么多年来一直所做的。只是,她不再对着靖轩微笑了,靖轩在她的脸上也看见了从未有过的冷漠和失望。
他又能对这样的素莹说什么呢?她为他的付出,一直他都负疚,她对他有情有义,无怨无尤地侍奉他这么多年。他无奈地承认,如果没有美璃,有妻如她,作为一个男人毫无遗憾。可是……他终于还是负了她!
靖轩走得仓促,几乎落荒而逃,他没实现美璃的愿望,也彻底伤害了素莹。
为了送王爷出门而打开的府门慢慢合拢,素莹没有立刻离开,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同样回视着她的美璃。
“美璃姐姐。”她冷笑着对她说,竟然用了未嫁时的称呼,“你要的越来越多,我却再也无法避让了。”为了保住正妃的地位,允珏的世子身份,她舍弃的,容忍的还不够多?现在,美璃竟连她唯一凭借的都想夺去,不!办不到!
美璃没有回答,素莹又有什么错?她不过也和她一样,在死命护卫着自己的孩子。
美璃并没有做太过正式的装扮,她说要进宫却不带上允恪让月墨她们有些惊异,这是很少见的情况。美璃看着她们担忧的神色,安抚地笑了笑,“我很快回来的。”这几天她们虽然不知道内情,也跟着担惊受怕了。
专门去见皇上……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从安宁殿里出来后她就失去了直面皇上的勇气,可是所谓勇气——也不过是走投无路下的一股蛮勇,如今的她可以毫无畏惧地去养心殿外正式求见。
美璃的轿子还没出府门,素莹便收到了嬷嬷送来的消息。
“福晋,要拦下她么?”一向深得重用的齐嬷嬷挥手让老嬷嬷退下,看了看素莹,又看了看还没回府去的素莹的额娘玉福晋。玉福晋一夜未睡,面色疲惫,皱着眉用手撑着太阳穴,似乎很是烦恼。
“让她去!”素莹俏丽的脸上出现一道凶狠的戾气,看得齐嬷嬷心头一跳。
“嗯。”玉福晋也很支持女儿的决定,“先不要轻举妄动,小小一个美璃格格恐怕还掀不起什么大浪,就连王爷不也没成么。”
这句话显然如钢针一样扎在素莹心上,知女如母,玉福晋看了她几眼,又扫了眼侍立的齐嬷嬷,齐嬷嬷知机,原本就已经没有其他下人的内室又被她巡视了一遍,甚至开门看了看走廊。
玉福晋这才边喝茶边不疾不徐地说:“这个麻烦……恐怕留不得了。你一直养虎为患。”
素莹垂下眼,这个娇俏的神情如今看起来却那么冷酷,“我以为时间可以帮我。”
齐嬷嬷对府里的情况到底深知,有些担忧地说:“真的下手,就算再仔细谨慎,恐怕……到时候在王爷哪里不好交代。”
“交代?”素莹呵呵冷笑,眼泪却扑簌簌在笑容中滚落,“他何曾给过我什么交代!”她已经不怕和他翻脸了,她对他……终于绝了念想!这个男人,这辈子,都不会把心交给她了。
康熙对美璃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靖轩上回也把话对他说绝了。身为皇室宗亲,先是被选中与蒙古公主和亲,后是迎娶倚重臣属的女儿,甚至后来要保证素莹的正妃尊荣……靖轩对他的安排从未有半分抗拒,他内心深处未尝不觉得亏歉靖轩。
拒绝的话,康熙也说的痛心不忍。可是……美璃怎么还不死心?
如果他能,靖轩那样高声争辩、低声请求,他怎么还会不答应下来!
美璃对他行了最隆重的三跪九叩之礼,康熙沉着眼默默看着,这个满眼绝望的美丽女子……是他的远房表妹,也是亲人。嫌恶她少年时的骄纵,这么长时间来……他疏忽她良多。
“美璃……”他叹息,恐怕今天,他还是要让她失望。
美璃缓慢地抬起头,直视着举国仰望的九五至尊,康熙皱了皱眉,仅仅是她这样的注目,已经犯了不敬之罪。他似乎习惯了她的隐忍沉默,她突然这样的无畏,让他实在诧异。
“皇上,美璃是来求您的。”
果然……康熙不悦地拿起茶来喝了一口,这是软求不成准备豁出去了。
“美璃是作为母亲替孩儿来求您的。”
美璃坦诚的眼光有些打动他,他终于叹了口气,“美璃,你的来意朕知道,上回靖轩把该说的都说了,”他苦笑,“不该说的也都说了。你要知道,君无戏言,朕既然答应札穆朗善待他的女儿,就绝对会守信做到……”
美璃居然微微一笑,康熙被这了然的笑容蜇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停住。
“皇上,奴婢都明白,您有您的难处。”
康熙挑眉嗯了一声,想来靖轩已经把他的决定都对她说了。
可是她说:“元宵灯节赐宴前,奴婢曾来后殿找您,听见了您和札穆朗的谈话。”她坦然承认偷听了他与臣属的谈话,康熙研判地瞧着她,越来越不明白她到底要干什么了。
他拉了下嘴角,有些不悦,也不再拐弯抹角,“既然你都知道,何须还来做无谓的请求?即便有札穆朗败势的一天,朕也不会对承诺给他的背信食言。”
美璃笑了,“奴婢听得很清楚,奴婢绝不会令您为难的。”她从怀里掏出了八部八阵图,跪下膝行至康熙案前,高举过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