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最担心的就是华清阳追上来了,自然一有变故就是这么想。
可是有时最担心什么,就会发生什么。
华清阳一袭月白法袍,纤尘不染地站在那里,腰间是一柄白鞘的法剑。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青山之巅,站在山巅的一株开着红花的青树枝头,白袍飘飘,衣袂翩翩的样子。
金象缔曾经想象过天地间的剑仙应该是什么样的风采,所想象出来的就是华清阳现在的样子。然而华清阳虽然外在与金象缔所想的一模一样,但是内里却差得极远,在他的心中,剑仙应该是身如月,心亦如月,高洁清远,不染纤尘。而华清阳则是冰冷无情的烈日,灿烂夺目,却会毁灭一切,仿佛在他的眼中心中天地间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留下半分痕迹。
慧言站在山下,拍了拍猛虎的身体,猛虎低吼一声朝后跑去,跑了几步却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纵跃而入密林之中。
金象缔看着慧言,发现他没有丝毫的害怕与惊讶,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只是原本觉得慧言老朽衰败的身体竟有了一股苍劲的感觉,如崖边劲松,风中凌石。
他感觉到了金象缔的担忧,朝金象缔笑了笑,说道:“没事的。”说完朝山顶看去,幽幽白云飘浮在华清阳的头顶,让他看上去越发地像高洁仙人。
“恭喜华师兄缔结玉鼎法象。”慧言朝山顶的华清阳说道。
华清阳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即使是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慧言。
“近日来,我总在想,师兄凝的是玉鼎法象,而修的又是忘情道,此时能精进神速,但是以后或许会有大隐患,也许永远也无法凝结道尊法象。”慧言不急不徐地说着,没有一丝仇人见面的剑拔驽张。
金象缔本以为华清阳一定不会回答,不会说什么,出乎意料地是华清阳居然开口了,只听他说道:“我修天道,可御任何法象。”
“呵呵,我修的也是天道,每个修行之人都是修天道,但是人人不同,要不然道门怎么会有一祖三清二十一法象出现呢。”慧言说着,此时的他面对华清阳没有丝毫的弱势,反而有一种老人指点年轻人的感觉。
华清阳没有再回答,似乎在想着慧言的话。
金象缔自然也在想着慧言话中的意思,就他的理解,慧言的意思是说华清阳其实是错了的。这又让他想起前几天慧言所说的话,不要以己心去定他心。这他心自然也可以说成天心,华清阳认为自己在修天道,其实那都是按他自己所理解的天道修持,并非是真正的天道。这并非华清阳一个人面对的问题,也是整个天地间修行之士都在想的。所以,世间流传着一句话叫体天心,修己道。
“我所修持的,就是天道。”许久之后,华清阳突然开口说道,与之前的声音一样并没有特别之处,但是听在金象缔的耳中却有一种凛冽绝世的味道。就在他话落的同时,一道强烈的剑光直冲云霄,九天之上白云碎散。
冰冷的杀机如冰水自头顶浇灌而下,金象缔的眼中,华清阳在剑吟声响起的瞬间便已经消失了。
眼前的一切顷刻间都已经化为一幅幅画面,凌乱而冰结。
慧言并没有带着金象缔退走,而是朝虚空之中踏步而上九天。随着他的腾飞,他的身体竟是快速变年轻,身上笼罩着一层清水韵光,将他的苍老洗去,宛若时光倒流。
华清阳消失,再现,已至半空,眼神冰冷,没有一丝的感情色彩,就像冬季的天气,任大地上无数生灵萧瑟死亡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剑身折射着太阳光芒刺入金象缔的眼睛之中,一片白灿灿。
慧言已经出现在了天空之中。此时的他不再苍老,白发及苍老的面容都已经消失无踪,仿佛金象缔之前所看的一切都只是梦幻。金象缔心中高兴万心,心想:“难道师兄之前一直是装着一点点老去的样子!”
羽冠鹤袍,年轻俊秀。
这是慧言此时在金象缔眼中的样子。在他看来,此时的慧言一点也不比华清阳差,甚至还要高出一点。这画面一闪,却又似乎凝结住了,又似乎是因为眼力跟不上他们的速度。
剑光灿烂披散,绽放铺天盖地的光芒将慧言淹没。九天之上风起云涌,灵气纷乱如碎流,急旋汹涌。
金象缔看着慧言被剑光卷没,心中一颤,连呼吸都忘记了。
“叮……”
剑光乍散,慧言的身形出现在了金象缔的眼中,看上去依然如故,在金象缔的心中却有了一丝不妙的感觉。因为慧言有一只手在滴血,仿佛是手腕处被割伤了,血顺着指尖滑落,落入风中,散入虚空。
慧言脸色苍白,脚下聚着一团云。
“我三年前就已经斩过不少凝结了法象的人,而你能凭着连法象都没有凝结的境界在我的剑下活到现在,足以自豪了。”
金象缔心中大惊,慧言师兄竟然没有凝结法象,难怪不是这华清阳的对手。而听这华清阳的话,三年前他就斩过凝结了法象的人,可是他自己却是到现在才凝结成玉鼎法象的。
就在华清阳说话间,慧言突然微笑,微笑间头顶冲起一片星光,星光弥散,化为一片繁星满天的夜空。转眼之间原原本还是艳阳高照的天空变成了黑夜。
而慧言则早已经消失在了星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