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话说得极为硬气,但两人终究还是在为撒剌和契丹贵人站岗,把守着猎场。
曷剌和阿里睹两人心中都明白,真要是契丹人给撒剌撑腰,除非有将全族拼光的打算,他们也只能任其予取予求。
阻卜东、西、外三支曾经被一人捏合在一处,阻卜大王磨古斯的威名即使在万里之外依然响亮。
磨古斯一统阻卜的那些年,被契丹人索走的贡品越来越少,各部的生活也越来越好,随着磨古斯大王名声越来越大,其他部族也开始心动,打算一起攻打契丹,扫除契丹人对草原上的统治。但就在那时候,契丹的太子来了。
耶律隆只带着一万人从东面过来。他们带着枪,托着炮,接连三战,磨古斯每一战都惨败而逃,最后王帐被拔起,磨古斯本人也死了,数万阻卜男儿死于草原之上。从那一天起,阻卜各部分崩离析,全都成了契丹人的狗。
给赶到黄河南方,为皇帝的斡鲁朵守门,给赶到南方山中,为皇帝的斡鲁朵堵路。还有许多,就在皇帝的斡鲁朵中做奴隶。
任何一个阻卜人,都想改变现状。但阻卜人都清楚,除非在这一片大地上,不再只有契丹人一个声音最响亮,要不然,只凭阻卜人的力量,永远都奈何不了契丹。
号角又响了起来,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口,已经是第三次响起了。
曷剌不快的转头看着丘陵上舞动的红旗,“撒剌到底放了多少只鹿?他打算今天就把捉到的鹿都放光?”
撒剌捕捉的准备放到猎场上猎物,两人亲眼看见的就有七十多只鹿,可能还有上百只兔子,足够契丹贵人带来的几十人两三天的分量了。可现在看来,或许一天就用完了。
阿里睹却笑了起来,“撒剌今天晚上肯定是没法儿睡了。这个贵人可不好服侍。”
“难道我们服侍的贵人还不跟他一样?”曷剌说着,不言语了。
狩猎持续到了晚上,猎场上开始到处传扬今天契丹贵人的战绩。
一人一弓,一天就射了三百只兔,五十头鹿,还有一只狐狸、两头狼。
这些猎物被绳索捆了,十来匹马驮着,一路耀武扬威的回到营地中。
曷剌恶心的直反胃,咧着嘴,冷笑着。阿里睹双手合十,念着佛,“早死早转生吧。这些兔、鹿可是被撒剌折腾坏了。”
曷剌望着营地,四面有壕沟,有土墙,还有炮垒,里面灯火通明,他冷笑着,“过去砍支树梢做成弓插在地上,躺倒就睡了,现在还要挖沟。”
“弓子铺?好久没见到了。”
契丹人过去都不扎营,弄一根树梢上的软枝做成弓,放在地上,就当做集结的地方,这叫做弓子铺。
现在契丹兵马一出动,只要停下来扎营,栏杆壕沟一样不缺。到底是辽人,还是宋人,现在都分不清了。
“契丹人跟汉人学,但还是打不过汉人。”曷剌突然说道,“如果宋人来了,我就投过去。才不会替契丹人去死。”
听得出来曷剌这并非是气话,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阿里睹,你呢?”曷剌故作轻松的问着,但眯起的眼角已经带起了危险的味道。
阿里睹在曷剌问出声之前,就已经明白到了最紧要的关头,这个时候,如果犹豫半分,下一刻,曷剌就会拔出刀来。
两人虽然自幼相识,曾交换信物结为兄弟,两家部族又世代姻亲,但事关本族的生死存亡,曷剌绝不会留手。阿里睹自问换作是他处在曷剌的位置上,如果不能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他一样会立刻把刀拔出来、砍下去。
阿里睹飞快的说道:“汉人是种地的,我们是放牧的,他们抢不了我们的地,我们只要卖给他们羊毛羊皮就行了。”
“你当真这么想的?”曷剌盯着阿里睹,问道。
“这草原上,谁不这么想?”阿里睹摇头,“两边一比,谁会不明白?”
“撒剌不明白。”
“因为他跟着契丹能抢我们,跟着汉人可就不行了。我们会杀了他的。”阿里睹问,“曷剌,你打算怎么做?”
曷剌道,“你记着今天的话就行了。”他望着南方,“机会很快就要来了。”
“机会,什么机会?”阿里睹追问。
曷剌回头看着阿里睹,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如果你看汉人的报纸,你不会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