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在下却是对公绰翘首以待。”
王韶和高遵裕正在交换着一些毫无意义的客套话,一阵急促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循声望去,一名骑兵急匆匆的从东赶来。只见他风尘仆仆满面倦容的样子,肯定是赶了不短的路。到了近前,看到王韶等人的车马,他也不避让,将马鞭挥了两下,就打算在车队中一冲而过。
“这是高舍人的车子,你敢动一动?”高家的管家立刻跳出来拦着他,并毫不客气的训斥着骑兵,他自入关西之后,作威作福的事没少做,也容不得有人敢轻视他的主子,“来人,把这个不开眼的家伙拖下来!”
“住手!”韩冈连忙叫道,“此人必有军情在身,事关重大,不是故意冲撞车队。”
“出了何事?”王韶举起了他腰间的银鱼袋,证明自己的身份,他本是为了迎接高遵裕,才把公服以及所有的饰物都穿戴上,没想到就这么派上了用场。“本官是秦凤经略司机宜文字,这位是阁门通事舍人。与秦凤有关的军情我们都有资格察看。”
有银鱼袋作证,那名骑手也不敢不信,只看王韶、高遵裕的样子也不像作伪,便直言相告:“小人不敢欺瞒官人。小人今次赶得路急,不是因为他事,而是两天前环庆李经略遣将攻打闹讹堡,但被西贼埋伏于道左,以至于全军覆没。惨败之后,西贼号称十万,随即兵犯环庆!小人就是奉知州之命来请援的。”
“什么?环庆大败?”王韶顿时大惊,当即怒道:“李复圭这是看着绥德和古渭眼热,想着为自己争取边功!这下自己败了不说,还要拖累他人。”
李复圭这下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连高遵裕都变了脸色骂着:“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李复圭办得蠢事,整个关西都要给他乱了!”
韩冈尚且保持着冷静,问着王韶:“不知李复圭的为人如何?”
“眼高手低之徒,虚言夸饰之辈……而且没有担待!”看得出来王韶对李复圭的评价很低,但最后一句是最致命的这是对李复圭的下属而言。
“在李复圭的手底下做事,可就要提心吊胆了。”韩冈摇着头,为李复圭的部下担心起来。突然间又想起一事。
韩冈记起来了,种詠不就是在庆州吗?那位种家四郎,也就是种谔的兄长,种建中的四叔,好像就是做着庆州东路监押。今次环庆军惨败,不知会不会连累到他。
种家最近的确流年不利。
种谔在绥德被压制,郭逵宁可用燕达这位相对于种谔而言,太过新嫩的年轻将领,也不用已经证明过自己能力的种谔。
而环庆是一路,庆州军惨败,知环州的种诊也难逃干系。虽然罪名到不了他身上,但短期内要晋升也是没希望了。
剩下的种家老大,小隐君种诂,他在原州已经有两年还是三年,韩冈只听说他是苦劳多,功劳少,没有什么光彩的事迹。而且种诂曾经为了帮父亲种世衡辩功,得罪了当朝宰执,他争功的名声在外,没有哪个士大夫会喜欢种诂这等武夫。在世间所传的三种中,种诂晋级横班的机会是最低的。
韩冈有心跟种建中多结交,只是前些日子,王舜臣去延安走得太急,韩冈没来得及托他送封信过去联络感情。反倒是今次王厚、赵隆入京,韩冈就让赵隆带了好几封信走。
种家的事可以放一放,韩冈关心不了那么多。而李复圭如何也并不重要,现在的问题是环庆路的失败会对河湟开边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情况应该不会好。正如王韶前日所叹,要做好一件事可真难。
不过韩冈的特长是从黑暗中找寻光明的一面,凡事都有两面性,祸福相倚是韩冈贯彻始终的看法,而他的老师张载也秉持同样的观点,只是将事物的两面性说成是气之阴阳并存。
“李复圭兵败,看似会让天子忧心日后贪功之辈日多,使得边塞不宁。但他这一败,却也让天子和中枢为之警醒,不会再奢求能各线齐进,而会将支持集中在几个已经证明过能力的地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说不定也是件好事!”
高遵裕与王韶见面后,还是第一次注意到他身后的韩冈,听着韩冈一番言辞,他动容问着韩冈:“不知君乃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