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急得直掐她:“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肚子疼?是不是吃坏了东西?我早就告诉过你,为皇上表演事关重大,这几日不能贪吃,不能贪吃,你就是不长脑子!”
孟姑娘哭得凄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样……”看到卿羽也跟着进了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扑过去抓住她,恶狠狠道,“是不是你?一定是你这个贱蹄子,是你给我下了毒!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为何要毁了我的大好前程……”
卿羽不知所措的站着,一副“你冤枉我了”的表情。
姑娘们都赶来看热闹了,花娘担心影响大家心情,便遣了大家出去,命两个小厮将孟姑娘拉开,锁上门,省得她再撒泼,毕竟进宫献舞才是当务之急。眼看孟姑娘这个样子站都站不起来,还怎能挑大梁?舞队少了一个人便在布局上缺了一个口,这舞还怎么跳?
花娘真是又急又气,虽然孟姑娘这件事确有蹊跷,但眼下实在是没有时间去查前因后果,只盼能尽快找到办法补救,以解燃眉之急。
孙姑娘看着急得团团转的花娘,想了想,道:“妈妈,不如让平儿补缺吧。我们排演的这段日子,她都是在一旁看着的,舞步和节奏早就记熟了,由她补缺,再好不过。”
众位姑娘们平日里也都与卿羽交好,孙姑娘此言一出,大家纷纷附和。花娘虽然犹豫的很,但也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咬牙道:“好吧。”
卿羽却是十分震惊,连连表示:“我虽然记住了舞步,但确实跳不动啊,再说了,我一个乡下村姑,没见过什么世面,突然就让我在皇上面前领舞,还不吓得方寸大乱?到时候演砸了,我们全部都要遭殃!”
花娘简直要哭出来:“那怎么办?……”
卿羽道:“不如由孙姑娘领舞,她是见过不少贵人的,能持得住这种场合。至于我,就躲在后面一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好了,就算跳的不好也不会有人注意,又能补上缺口,不至于破坏了布局。”
孙姑娘想推辞,花娘一拍大腿:“就听平儿的!”又急吼吼道,“都别磨磨蹭蹭的了,快给平儿梳妆,大家路上在心里把舞步过一遍,到了皇上面前,半分差池都出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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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羽换上了舞娘的服装,轻丝薄纱,丹唇善睐,对镜将最后一枝珠钗别上云鬓,唇角扬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费尽心机和周折,如今终于如愿,她离周宣越来越近,也就离死亡越来越近。
不成功,便成仁,这个刺杀计划,她日夜在心里盘算,终是到了见分晓的时刻。她心知此次一去无论成败,结局便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她不怕死。若能杀了周宣,便能扭转乾坤,助师兄夺得大位,不负二师父临终所托。但若刺杀失败,最惨不过命丧当场,说不定还能与荆轲同载史册。
进城前,她骗大师父说要进信安城散散心,顺便搜集些情报回来,并保证以散心为主,搞情报为辅,绝不会让自己冒险,纵然是这样,大师父还是不放心,却也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若是大师父知道她是要来刺杀周宣,定会将她打晕捆起来不容出门半步。
这世上,最疼她的是大师父,但她却不能给他尽孝了。回想自己这一生,没活到二十岁,足迹遍及燕、梁、陈,在月凉城里开过酒楼,在洛安城中当过清平公主,如今辗转到信安城又成了舞娘。如此丰富经历,也不枉来人世一遭。
说起人事纠葛,和大燕皇长子有过婚约,和前陈太子谈过恋爱,在山林里有过悠闲快乐的岁月,也在宫廷里体验过勾心斗角……人生短暂,她却经历了万事沧桑,有过幸福和欢喜,亦有过痛苦和绝望,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若要说有什么放不下、对不住的人,那便是沈云珩了吧。当年梁宫一别,她曾说“但愿此生再不相见”,但此时此刻,她竟然那样渴望着再见他一面。
当初面对他的热烈情意,她利用之后再辜负,将他伤得体无完肤,连那夜的分别都充满了算计。后来听到他的消息,酗酒成性,连筷子都拿不稳,她的心简直要裂开,但她在感情里做出的选择却不容她为他伤心难过,甚至连些微的思念都不允许……她没脸见他,也再不会有机会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