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什么?”
男人手肘撑在门上,却没有更进一步。
“就这点胆子,还敢算计别人。”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
贺语冰凝视着她琉璃般的瞳孔,实在是过分的美丽。
这种美丽是非侵略性的。
如果非要他形容,就像是春天间漫天飞舞的柳絮,似雨又似雾,不知不觉中依附你的发上、衣上,再慢慢的,触碰到你的肌肤,再到骨骼,再到血液。起先是生了一场小病,但因为太轻微了,没有人会放在心上。于是,小病酿成了大病,最后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那么他呢?他现在处于什么阶段?是漫步在柳絮的美景之中,可以全身而退,还是已经染上瘾,不舍得抽身了?
一个月之前,贺语冰从没想过,他会这样在意一个人。说得冷漠些,她只是自己生意伙伴的女儿,一个富有才情的小姑娘,一个乖巧伶俐而颇得长辈喜欢的晚辈。他奉行不婚主义,但男人该有的念头他也有,面对美丽的女士一样会升起狩猎的本能。
但他都一一克制住了,从未说过或者做过越矩的举动。
像刚才那样轻浮的、放荡的话,他竟是信手拈来,不加掩饰自己的罪徒本性。
很不像他。
但又的确是他。
彬彬有礼的面具之下,心里砌了一座监狱,锁着恶魔,镇着罪恶。
而她,一无所知的,却向这样的人寻求庇佑。
“你别……这样看我。”
男人眼眸狭长,刀锋般凌厉,而注视她时,更显锋利。
他的目光变了。
细微的变化清晰映入琳琅的眼里。不再是一个长辈的爱护,那一股置身事外的散漫同样敛入了眉峰,审慎着,度量着,一个男人对女人应有的进退与分寸。
“那我要怎么看你呢?”
男人压低声音,烟嗓似的迷人,有着充分灼人的热气。
他在询问着她,没有刻意追求答案。
事实上,她的表情已说明一切。
她知晓他的狼子野心,并打算利用这个把柄,达成自己的目的。贺语冰用惊人的耐心,纵容了她天真幼稚的想法。在他看来,无论是得到了人,还是得到了心,这桩生意都不亏。
毕竟,按照他从前对这位曲家大小姐的理解,她看似温和软乎,却也有自己的骄傲,是不可能纡尊降贵去看上像他这样年长的、冷淡的情人。
她是年轻的柳絮,从云端飘落下来,柔软的,干净的。
而他,从血漓漓的地狱里爬出来,伪装本性,出人头地,终于拥有了步入天堂的资格。
琳琅的颈上传来一阵细微的瘙痒。
他低垂着眼皮,半边轮廓隐于阴影中,修长手指将她滑落的一缕发挽回耳边,显得认真而专注。
“等会你自己吃饭,我就不陪你了。”
她转过了头,讶异瞧着他,眸子里映着窗外的浅浅的流光。
“你……去哪?”她略带迟疑地问。
贺语冰的声音冷了十几个度,“你是以什么立场,管你贺叔叔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