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第八十六章 出发（第2页）

‘神城’最高的**师塔内，罪民的大首领波图·沙鲁卡，精灵的大长老亚斯塔图卡，矮人的族长雷锤，兽人联盟的首脑牛头族的比尔，冥族的头目冥·布莱得轻松的围坐在一张松木桌子边，手里端着大大的酒杯，面前放着堆积如山的烤肉、水果等等食物。雷锤、比尔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身体歪歪扭扭的瘫痪在了自己的座椅上。亚斯塔图卡的精神还算不错，除了长长的白胡须沾满了红色的酒液，看起来比较肮脏外，总体上还算是一个端庄得体的长者。

而冥·布莱得的样子就有点可怕了，他脱下了自己的头盔，散去了围绕着自己实体的清烟，把自己那绛红色的**显露了出来，一条细缝般的嘴巴正轻轻的抽动着，一丝丝红色的液体不间断的从嘴巴里面分泌出来，顺着嘴角流淌出来后，再次被皮肤吸收了进去。他不停的灌着烈酒，但是似乎烈酒对他的作用不是很大，他并没有醉酒的意思。除了外表凄惨一点，他倒也可以算是一个威严的大人物了。

而罪民的首领波图·沙鲁卡，也就是图的父亲，正歪着脑袋，不怎么习惯的挠了一下自己被崭新的绸子衣服弄得发痒的胸膛，看着站在十尺开外的图。良久，他才开口说到：“好了，我的儿子，我不知道你现在在烦恼些什么。我们现在在‘神城’内有吃有喝，等子民们吃饱喝足了，我们再度过这个冬天，我们就可以出发了，你现在还在忧心什么呢？”

“你的精力没有地方发泄么？那么，你随便去找几个族里的女人吧，你是族内的第一勇士，她们肯定乐于接纳你的。或者你渴望战斗？那么，去找比尔的族人，他们会和你好好的切磋一下武技到底是什么模样的。你到底还在烦恼什么？你在‘遗忘大陆’上的时候，不是成天担忧自己的族人没有饭吃么？现在，城内的仓库是这么的大，可以供应我们所有人吃上十年，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图静静的站在那里，深红色的眸子冷冷的看着五个权利最大的首领。良久，他才低沉的说到：“是啊，各位大人，你们还记得‘遗忘大陆’，那个被这里的人们称为罪民大陆的可怕的地方。是啊，你们起码还记得，在那个大陆上，我们每天操心的，是怎么样养活族人，怎么样让年幼的孩子在冬季的寒风、春季的瘟疫、夏季的湿热、秋季发疯的魔兽群中活下来。”

“你们起码还记得，当我们在空荡荡的海水里徒劳的追杀一只希罕的海兽，在一片黄色的悬崖上寻找那稀少的绿色苔藓，在红色的田地内小心翼翼的捡起每一颗掉落的粮食的情景吧？多么艰苦的日子啊，多么漫长的岁月。我们活了下来，我们坚持了下来，我们运作长久，我们谋划长久，我们小心翼翼的计算每天有多少老人应该自杀，以留出口粮并且让他们的身体作为口粮，以养活两个或者三个小鬼。我们精心的盘算每一颗粮食的消耗可能对我们的计划造成的影响，在漆黑的长夜中，我们这些首领却在为了明天应该把多少口粮供应给子民而辗转反侧。”

“终于，经过精密的盘算，我们在经过漫长的等待后，我们在黑暗神力压制过光明神力的前夕，我们有了多余的六十万人口，六十万用来送死的族人，六十万为了发动‘暗月魔咒’而来‘神城’送死的族人。他们的血，他们的肉，他们的灵魂，他们的怨念，在‘神城’沉重的地基下汇聚成了世间最可怕的诅咒，趁着日食的绝妙机会，我们消除了‘神城’那该死的神力加持。”

“想象一下，我们五个最主要的种族，是多么的卑颜的，用膝盖爬上了龙崖，为的就是哀求那该死的、高傲的，却又不知道变通的龙族和我们联合，帮助我们攻打神城。您，高傲的冥·布莱得，以血作为称号的强大骑士，在龙崖上放声哭泣；您，倔强的矮人首领雷锤，竟然像个小丑一样的在那里哀求龙族的怜悯；您，优雅的古精灵亚斯塔图卡，为了得到达克那条小黑龙的，献出了你们精灵族的守护宝物；至于比尔，自幼教导我武技的比尔大叔，您呢？高贵的，最纯粹的兽神的血统的继承者，在龙崖上变成了一个奴隶，一个为他们打扫洞穴的奴隶。”

“至于您，我的父亲，您在龙族面前的表现又是什么呢？”

五个首领的脸色变得一片紫红色，冥·布莱得的脸色本来就是红的，可是现在简直就可以滴下血来。他们气恼的看着图，看着这个把自己生命中最丢脸的事情揭发出来的图。幸好这里没有其他的下属存在，否则，他们肯定会联手杀掉那个听到了他们丑事的倒霉鬼。

雷锤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醉意朦胧的眼珠子瞪着图，低声喝到：“够了，图，你在说什么？数落我们这群老家伙的丑事么？你自己在龙崖上，不也是给他们翻了一个月的卵么？几万个龙卵，你不是一个个的好像照料自己的孩子一样的仔细翻动了他们么？这种卑贱的事情，你也做过吧？你有什么资格数落我们的不对呢？”

图猛的上前了一步，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的杀气吓得雷锤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不过他坐下的高度和他站起来的高度差不多，所以倒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丢丑了。图气势汹汹的说到：“是的，我们都做了这么大的牺牲，这么大的努力，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冥·布莱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张口一口血红色的吐沫吐在了地上，‘嗤啦’一声，地面被腐蚀了一个小小的窟窿。他嘀咕着说到：“是啊，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攻克‘神城’么？是不是？我们那时候的目标，就是‘神城’啊，你们人类的数目太多，所以每次都是你们派人出来送死，争取那微茫的希望可能万一之间攻破他，可是我们不都是按照我们想出的计划，在小心翼翼的积蓄力量么？我们可没有这么多的人力来送死啊。”

图大声的吼叫起来，血红色的斗气弥漫全身，他的长发一根根的笔直的冲向了天空：“是的，‘神城’，这该死的城堡，这吞噬了无数生命的怪物。我们这么多年来，我们的生存的目的，就是要打倒他。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干掉‘神城’？为什么要攻克‘神城’？就为了来‘神城’的里面过冬么？就为了来这里大吃大喝么？就为了来这里让我们的族民互相的打斗厮杀么？”

图恶狠狠的横了一眼五个首领，五个首领手中的酒杯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放在了桌面上，一个个眼光流转的思索了起来。比尔嘴里发出了咕哝声：“你这个混蛋小子，如果不是我们自幼把你教训大，老子现在就让你好看。有这么教训我们的么？我们四个都算是你的老师，波图老家伙还是你的父亲呢。”

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把身上散发出刺目的红色光芒的斗气散开，轻轻的整理了一下身上黑色的紧身武士服，图有点好笑的看着自己的衣饰，低声说到：“是的，攻克了‘神城’，给了我们多大的希望，多大的鼓励，多大的安慰啊。在那块大陆，我们根本不可能奢望这样华贵的衣物，根本不可能奢望这么丰盛美味的食物。我印象里面最美味的一顿肉，是我的爷爷死去后，分配给我那块手臂上的肌肉……真是美味啊，用自己的亲人的生命换来的美味。”

雷锤手中的烤肉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他没有胃口吃下去了。

图冷笑着看着他们，低声说到：“有点不堪回首么？真是古怪啊，我们的目标就是攻克这座城堡，可是我们祖先的教训是什么？我们一代代流传的戒条是什么？对我们记事起，我们受到的第一条教训是什么？为了加深我们的印象，那是伴随着我们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时候，要我们大声吼叫出来的话。”

“人族，回到神赐草原。”

“精灵，一定要回到圣灵的森林。”

“矮人，难道你们忘记了拥有无数宝藏的黄金丘陵了么？”

“兽人，多么温暖湿润的野性沼泽啊。”

“至于您，永生的，给予我们指引方向，伟大的冥·布莱得老师，您忘记了冥族的地下圣域了么？那曾经让整个大陆的圣灵敬仰、畏惧的雄伟都市，那拥有着无穷无尽的冥神神力的祭坛，那好称大陆上最神秘、最玄妙的冥神神殿？”

图咬着牙齿，握着拳头，浑身的骨节都发出了‘啪嗒啪嗒’的响声，他低沉的说到：“不，我没有忘记。你们从小就给我灌输这一切，你们告诉我说，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要拿回那些东西，那些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流了多少血，我们流了多少泪，我们付出了多少努力，多少辛苦，我们祖先的灵魂，在‘遗忘大陆’上痛哭哀嚎了多少年，才等到我们攻克了‘神城’？”

一拳击出，血红色的斗气在空气中汇聚成了一圈圈不断扩散的波纹，在波纹的中心，一条彷佛巨龙般的拳劲汹涌而出。五个首领仓惶的闪避开了那道拳风，图已经一拳把松木桌子以及上面的酒食全部化为了粉碎。他大声的吼叫着：“可是，你们这些我最尊敬的长辈，你们在得到‘神城’之后，你们就满足了，你们满足于这里的物资，你们满足于这里的享受，你们满足于这里的一切。”

“你们没有**继续前进了，你们没有动力继续前进了。今天，你们告诉我，你们要在这里过冬；明天，你们会说，等我们在这里养精蓄锐，积累更多的力量之后再去攻打那些养尊处优的人类；好吧，等待，等待，一天天的等待。我们的族人在丰裕的食物中迷失了，他们在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奢侈中堕落了，一把锋利的钢刀，已经长满了铁锈。”

“看看吧，这么些天来，为了争夺烈酒，兽人和矮人已经发生了七十多场斗殴，死伤了两千多人，这是耻辱。为了争夺水果，人类和精灵发生了十五场争斗，有一百多个成年的精灵被打成了重伤，两百多我们人类的精锐战士失去了战斗力。这就是我们一直停留在‘神城’的后果。”

“等待，等待，一天天的等待，等待‘神城’的驻军重新编组完成，等待他们重新得到充足的补给，等到大陆上的七个王国再次的组成联军，等待他们发动全大陆的动员令，组建一支五百万、一千万、两千万、三千万人的军队来和我们决战，他们有得是人，只要他们愿意，十五年后，他们可以把人口数目翻上一倍或者两倍。而我们呢，还在‘神城’这里自己消耗自己的战斗力。”

“这里的粮食够我们所有的人吃十年？嗯？是啊，十年。可是十年后，我们的战士还是现在的战士么？不，就好像雷锤大叔一样，他们会变成一群醉鬼，一群泡在烈酒中讲梦话，半夜发疯把附近的房屋全部摧毁的恶棍，他们不再是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