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三爷听明白原来穆津霖是来兴师问罪的,可他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插手过阻截磐虎堂货物的事,首先他近两个月没有干预兴龙会做什么,完全放权交给了史清明,他觉得自己自己带了史清明那么久,他也算聪明,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和手腕,何况还有白堂主与二当家扶持,根本不会出差池,他十分放心撒手不管。
至于兴龙会与磐虎堂明里暗里都没有生意往来,更不掺杂利益冲突,上下家都不混合,怎么会截他一批货呢,要说两家兄弟不懂事私下斗一场,折了胳膊腿,他倒还相信,可穆津霖也不会亲自来出面讨说法,这明显看隆中不如华西赚得多,想要敲一笔竹杠。
孟三爷心里有底,所以嘴上也没留情,他冷笑一声,“穆老板,都是做这行生意混口饭吃,手底下一批兄弟要养活,谁也不容易,你做得强,我做得也不弱,屎盆子不能乱扣,两瓣嘴唇碰一下,可得有理有据。”
穆津霖叼着烟卷,脸色已经发了狠,“三爷以为我时间富裕,跑你这里碰瓷儿吗。我货此时此刻就在你兴龙会码头上放着,过卡子口时我人都打点了,兴龙会带着一批手下中途插了一杠子,截了我的船还绑了我的人,我穆津霖在滨城地界上可没栽过,这脸真他妈打得响。”
穆津霖咬着牙把这番话撂出来,每个字掷地有声,说得孟三爷心里有点含糊,编排也没这么干的,穆津霖一晚上捞的钱也不在少数,跑华西溜达一趟未必捞得够数,他没这么闲,莫不是兴龙会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真惹了这樽阎王?
孟三爷招手叫来一名保镖,让他告诉史清明立刻过来一趟,保镖点头退出包房,顺便带下去三名狼狈至极的荷官。
伙计从屋外沏了一壶新茶放在茶几上,孟三爷偏头扫了眼,发现穆津霖脸色阴煞,他心里越来越没底,可他觉得史清明也不是惹祸的人,到底事情真相如何,现在没法定论,等人来了一问才知道是找茬还是得罪。
孟三爷吩咐伙计上酒,去收藏的酒柜里挑选一瓶最好的红酒,拿两个干净杯子,伙计赶紧拿上来,他接过杯子摆好,笑着说,“不管货是不是兴龙会扣押的,既然你人来了,我们也得喝一杯,都说同行是冤家,可同行也一家亲,事儿没出我们老死不相来往,事儿出了还不打不相识,要真是我这边得罪了,咱们总得相逢一笑泯恩仇不是。”
穆津霖挑眉看他,“三爷会办事,想要和我小事化了,现在不急,等稍后人来了,我们慢慢算。”
穆津霖软硬不吃高低不就,这人难缠,还不给面子,得理不饶人,圈子里知道他这号人物的都清楚他性格,不了解的就让磐虎堂背锅,孟三爷没和他共事过,都只道听途说,今儿算领教了,合着一点面子不给,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事儿没问清楚,谱摆得比他都大。
孟三爷也是有脾气有脸面的人,既然穆津霖不买账,他也不再缓和什么,坐在沙发上等人来。
董钦钦见气氛不对劲,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孟三爷,眼神示意穆津霖,询问是否需要自己出马,孟三爷不动声色眨了下眼,算是默许。
董钦钦不只是他的旺星,是他的宝贝,还是他的杀手锏,滨城地盘上和他对着干的几乎没有,可外省来这边混却是初生牛犊,什么都敢惹。有的门路硬,带着后台来做档生意,与孟三爷爆发冲突,他权衡后懒得斗下去,就把董钦钦派出马,酒桌上杨柳细腰那么一扭,皆大欢喜,事儿平了不说,还能给孟三爷带来不小的经济契机,一举两得的事有什么不愿意干,又不是自己老婆闺女,被糟蹋了他也不心疼。
孟三爷看得出,穆津霖今天这茬算是找得够稳,他不怕事,可要是能利用一个女人和穆津霖不打不相识,他也不亏,男人嘛,谁没点爱好,口袋够鼓却不风流不好色的男人那还叫男人吗,不成了阉货。
董钦钦的功夫不用吹,绝不是一般女人玩儿得来的,孟三爷对自己这宝贝疙瘩还是相当有信心。
董钦钦端起刚才泼酒的高脚杯,往里面斟了一半龙舌兰,她用两根手指夹着杯底走向穆津霖,一闪而过的香风令他禁不住用手指触了触鼻子,略微有一丝厌恶。
董钦钦没察觉到他眉眼的嫌弃和疏离,坐在穆津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她将腿微微岔开一些,若隐若现的白色里衣和修长的大腿在灯光下散发出十分诱惑的颜色,她笑着喊了声穆老板,穆津霖始终垂下的眼眸这才抬了抬,看向她不语。
“久闻穆老板大名,在滨城如雷贯耳,今天我托三爷的福,终于见到我梦寐以求的英雄了。”
“久闻了吗。”穆津霖也笑,“我怎么不知道。”
董钦钦说,“有才学的人不露相,有口才的人常沉默,只有胸无墨点只会自吹自擂的庸才,反而想处处出风头指责别人好坏。穆老板是真正有才有貌有气度的男人,低调惯了,所以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魅力,多让人着迷。”
董钦钦边说身体已经倾斜过去,她眼睛眯成一道月牙,溢出妩媚的风韵,将那杯酒顺势递到了穆津霖嘴边,“酒能成人之美,穆老板不尝尝龙舌兰吗?”
穆津霖饶有兴味问她,“有什么说道吗。”
董钦钦伸出一点舌尖在红唇上舔了舔,“龙舌兰,像女人的舌头一样,柔软滑腻,温香动人。”
穆津霖闷笑出来,“好酒,好说道。”
“当心喝一口会上瘾哦。”
“上瘾怎样。”
董钦钦媚眼如丝,朝他怀里倾靠过去,“上瘾就戒不掉了,得一直尝,尝到招架不住,醉了的一刻。”
她看着穆津霖脸上迅速溢出的笑容,千娇百媚抬起手腕,将杯口对准穆津霖的薄唇送了过去,她动作缓慢,睫毛的扇动摄人心魄,酒香伴着她的发香和体香一起散开,浓郁逼人,那是一种渗入脾脏的惊心动魄,是一种无可言说的迷幻错觉,心会觉得酥痒,软得像一抔水,急于寻找一副温香软玉,来排遣难以承受的燥热。
在透明杯口几乎要触碰到穆津霖唇角的时候,他忽然抬起手按住董钦钦移动的手腕,“酒能成人之美,也能造出祸端,纵然它有一万种妙不可言的好处,就这一件不好,我也不会碰,多谢。”
董钦钦脸上的笑意僵了僵,穆津霖欠身朝一旁挪了挪,和她拉开更大的距离,抬腕看了眼时间,“三爷,你的人什么时候到,我只等半个小时。”
孟三爷说马上。
董钦钦泄了气,她见穆津霖看也不看自己,嘟起嘴巴扭摆腰肢回到孟三爷旁边,她真不甘心,她并不是喜欢这个冷清的男人,而是气愤他对自己毫无动心,她火辣惊人,又练就勾搭男人的好本领,身经百战屡试不爽,连孟三爷和市里响当当的人物都沦为她裙下臣,怎么到了穆津霖这里就不灵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