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主子说起正事的时候很正常,雷鸣其实心有余悸,并不是太想再继续跟他掰扯武家的话题了,可职责使然,最后还是暗中壮了几次胆,开了口:“王爷,恕属下斗胆逾矩……前些天您让燕北搜罗送过来了大量和南梁还有定远侯武勋有关的资料,您这是……准备对武勋下手吗?”
萧樾略一抬头,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雷鸣立刻垂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仍是硬着头皮道:“属下只是不知道您最后需要做到什么程度,所以才斗胆一问,以便以后心里有数。”
在上次受伤以前,雷鸣只觉得萧樾是和皇帝关系不睦,但是以那件事为转折点,就算萧樾从来没有明说过,他身边亲近的心腹也都能心领神会——
王爷此次回京,已经有了谋权夺位的打算。
其实这对雷鸣而言,本来是没什么的,毕竟他家主子怎么看都比那个软塌塌病恹恹的皇帝更靠谱儿,而萧樾的所谓行事,唯一的问题就是出在对定远侯府那一家子的态度上。
自从回京以后,雷鸣就一直觉得他家主子在某些方面,可能是脑子没长全——
一边千方百计的撩人家闺女,一边暗搓搓的算计人家老爹……他这到底是怎么个逻辑?
雷鸣这话,虽然耍着花样拐了一百道弯,可其中的试探之意萧樾还是一目了然。
他冷笑:“你要是闲着没事,这就替本王走一趟元洲城,将武勋的项上人头带回来见我亦可。”
雷鸣陡然一惊,也顾不上怕他,猛地就抬头朝他看去。
萧樾脸上罩了一层寒霜,眼底神色更是深沉冷酷的让人望而生畏,他看着雷鸣,一字一顿:“你还想问什么?”
这浑身的气场,太有压迫感和杀伤力。
雷鸣完全不敢再和他对视,连忙垂下头去,一颗心砰砰直跳:“属下告退!”
说完,就仓促的站起来,躬身退了出去。
要杀了武勋的话,萧樾说过好几次,回京的次日在正阳宫的门外怂恿小太子的时候说过,昨夜在宫里,他提醒武勋不会把武昙嫁入晟王府的时候,他又半真半假的应了一句……其实雷鸣一直以为他或是随口一说,或是开玩笑的,直到今天——
直至今时今日这一刻,他才从萧樾身上看到了一种鲜明的态度!
他真的不是说着玩儿的,他是——
真的对武勋存了强烈的杀意!
雷鸣只觉得自己的思维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脑子里整个被什么东西塞满了,完全转不动。
就算武勋忠心皇帝,萧樾想要斩断皇帝的左膀右臂,那想办法夺了他的兵权就是,真的没到非杀不可的地步。
何况——
中间还夹着一个他明显很感兴趣且有好感的二小姐武昙。
雷鸣确实百思不解,毕竟他很清楚,萧樾和武勋分别驻守南北边境,交集都没有过一丁点儿,这深仇大恨到底哪儿来的?
总之雷鸣是投鼠忌器了,暗暗下定了决心,以后在萧樾面都前尽量避免提起武家二小姐,即使有有关定远侯府方面的消息必须要报给他知晓,和那二小姐扯不上直接关系的,他也都尽量规避。
决心是这么下定了,可还没等从萧樾那院子里出来呢,就另有一个和定远侯府有关的大消息送过来——
皇后娘娘亲下了懿旨,正式为太子定下了婚事。
太子妃选的是姜皇后娘家平国公府她兄长姜为先的嫡女姜玉芝,定远侯府的嫡次女武青琼为侧妃。
两道懿旨同时自正阳宫里送出。
两家府邸离着皇宫都不算近,但是互相之间并不远,并且为表重视,是陶任之亲自出宫来传的旨。
彼时武家刚被庆阳长公主母女大闹了一场,才消停下来,老夫人都还没缓过来,秦管家就又火急火燎的跑了一趟主院:“老夫人,宫里的信使到了,说陶总管马上就到,请咱们三小姐候着准备接旨。”
接圣旨自然是要阖府上下全部出动的,而宫里强调让三小姐候着,老夫人自然知道是指婚太子的那件事定下来了。
她也说不上高兴或者不高兴,只很平静的应了一声:“知道了。南院和允阑轩都叫人去告诉她们了吗?”
“已经有人去了!”秦管家道。
老夫人略一颔首,抬手示意周妈妈扶她下炕:“我知道了!你赶紧安排去吧,把府里所有的人都叫过去候着,准备接旨吧。”
“是!”秦管家答应了一声。
接圣旨是大事,半点马虎不得,他赶紧就下去准备了。
这边周妈妈也赶紧叫了丫鬟们进来伺候老夫人换朝服、重新梳妆,又问:“老夫人,陶总管亲来传旨,您要不要也单独给他塞个红封?”
孟氏的为人也算八面玲珑,管家的能力还不错,给陶任之的红包以及随行宫人们的喜钱她都会出面安排,只是陶任之毕竟身份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