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下着雨,但赵官家近来很忙。
大宋朝这个诸事决于君前的制度完美保证了官家的权力,却也让人头昏脑涨。
一会是市舶司收税的事情,一会是前方镇抚使兵力定员的问题,一会是在南阳重立将作监的计划,一会又有人事待遇上的整理,那边刚刚布置了剿匪工作,转过身来还有一些诸如前线大将不开心之类的突发事件。。。。。。又是财政,又是军事,又是军工,又是人事,哪个能偷懒?
非只如此,宫殿外的野鸽子越来越多,殿内的人也越来越多,各种声音汇集一起,足以让人混混沌沌起来。
听不懂?听不懂也得装懂啊!
不过,随着小林学士送回了那封书信,赵官家却是终于精神一振,有资格出来光明正大的偷懒了。当然,这么说未免有些荒唐,军国大事,生死存亡的局面,本来就比什么都重要!但是赵官家来到军营,发布命令之后难得美美睡了一个午觉,然后才擂鼓聚将,却是事实。
然而,说是擂鼓聚将,却毫无影视剧中的肃杀气氛,就是不知道是因为下雨人少的缘故,还是因为这群御营中军将领多是老油子出身,在赵官家身前毫无武将姿态了。
“王卿也要请战为先锋?”精神抖擞的赵玖盯着身前的王德看了许久,方才冷冷相询。
“哎。。。。。。”王德犹豫了一下,稍微堆出一张难看的笑脸解释。“这不是诸将都请战了吗?”
“诸将都请战你便请战,诸将都是统制你为何不去做统制?”赵玖也盯着对方颌下的小胡子笑了起来。“韩世忠说你没有帅臣的本事,你便自暴自弃了?”
王德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有些不甘:“这不是官家自来督战了吗?有官家为帅,哪里需要俺做帅臣?实在不行还有王都统呢。。。。。。好教官家知道,若能许俺五千兵,俺、我。。。。。。咳,臣!臣自能为官家取了邓城,破了襄阳!官家在后面督战就行。”
“朕懂了,王卿的意思是,阵前事你自处置,我这个官家自在后方端坐便可。。。。。。是这个意思吧?”
“是!”
“等朕看完这些札子再说。”
“喏。。。。。。”
王德以副都统的身份来求先锋,却也没有有个准信,反而讨了个没趣,而赵官家也板起脸来,然后低头翻看起了身前请战的文书,中军大帐,或者说中军大堂上,一时索然无声。然而,赵玖低头看了几篇请战札子,却又有了几分在行宫看那些奏疏的烦躁感。。。。。。这群武将的札子千篇一律,都是顺白河南下,**邓州、襄阳,然后***请为先锋,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中枢招人,这些将领们养的文士都跑了,不得不请同一个人代笔。
只能说,幸亏赵玖来之前便让刘子羽、杨沂中、刘晏几人稍微布置了一个大略方案。
不过,翻看完毕,赵官家却又陡然有了几分兴致,他按住手上几份札子,环顾此处几位统制,然后忽然失笑:“朕不是明发口谕,让你们几位统制各自写一份此战的军略札子吗?为何两位辛统制并无札子递上?”
“官家!臣兄弟二人本也有两份札子,但刚刚擂鼓前却是对此战有了些新想法,实在是来不及写入札子。。。。。。”辛兴宗闻言即刻带着自己幼弟一起出列拱手,却是将刚刚与胡闳休议定的事情给趁势托出。“故此,臣请为南阳留守,并请战后往武关屯驻。”
“臣请为偏师,往攻牛首!”小辛也赶紧附声。
“如此说来,辛卿倒是别出心裁。”
出乎意料,听到辛氏兄弟如此言语,赵官家却一时沉默,隔了许久方才缓缓开口。“那就这样好了,准你二人奏,也准王卿奏。。。。。。此战就以王副都统(王德)为先锋,傅统制(傅庆)为副先锋,明日一早一并先发邓城;以小辛统制为侧翼先锋,刘副统制(刘晏)为侧翼副先锋,也明日一早先发,往牛首而去;再以大辛统制为留守;其余各部为中军,携粮草辎重,明日中午随朕一起徐徐进发。”
言罢,这位官家竟然不再与众将多言什么,便直接带着杨沂中转出中军大堂去了。
且不说中军这里,自有王渊、刘子羽以御营都统和枢密院职方司的身份在这里协调军中杂务,刘晏也因为得了差事留在此处侯令。。。。。。另一边,赵官家转出中军大堂,便面色阴沉不定起来,引得身后跟来的杨沂中等人忐忑难安。
“留两把伞与朕,正甫留下,其余都且去。”
赵玖来走到廊下,原本一只脚都已经步入雨中,却又忽然出言。
周围内侍、侍卫不敢多言,即刻先往官家下榻的军舍而去,而身后杨沂中却是立即躬身俯首,做出听令姿态。
“朕真不想做个疑心官家。”赵玖没有去看杨沂中,而是负手望着身前这个刚刚修筑不久的半永久性大营一声轻叹。“朕也知道,这两次的事情可能也都只是巧合罢了。。。。。。譬如上一次,涉及到宫廷隐私,本就是百姓喜闻乐见的东西,可能就是吕相公一时不慎惹出来;这一次,辛兴宗毕竟是几十年的宿将,你和刘子羽、王渊、刘晏能想到的,他未必就想不到!”
“臣正想说这个。。。。。。”
“但是反过来说,如果真有人用流言这种下作手段去攻击首相,真有人敢将宫禁中枢密院讨论的结果私下透露给下面的大将,朕若不处置,反而要酿成大祸。”赵玖终于回头。“这一次你就不要随朕出征了,留在此处,趁势将皇城司重新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