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披风下,似乎藏着不少别的东西,禾晏提防着,这人也十分狡猾,并不正面与禾晏发生碰撞,有了方才瓦剌的前车之鉴,他更与禾晏保持距离,鞭子只要朝他挥过去,巴嘱就会迅速改变方向,他身体比瓦剌灵活的多,一时间,铁鞭无法近前。
禾晏的腰上,已经隐隐作痛了。
她之前在凉州城里时,和丁一交手受了伤。后来又被内奸骗到白月山上去,与藏在暗处的人一番搏斗,几次三番,原先已经快要痊愈的伤口,早已裂开了。这还不算,回头就被扔进了凉州卫的地牢,地牢里可不会有沈暮雪日日来送汤药,又冷又潮湿,伤口大约是恶化了。
方才杀瓦剌时候,用力用的太大,牵扯到了伤口,短时间还行,长时间此刻与巴嘱对战,便越发觉得痛得刺骨。
巴嘱笑道:“你脸色怎么不好看,是因为腰上的旧疾犯了吗?”
禾晏一怔,巴嘱手中的弯刀已经缠上了她的铁鞭,将禾晏拉的往前一扯,台下众人惊呼一声,巴嘱手上刀被缠着,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朝禾晏腰间的旧伤处就是一掌。
禾晏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一掌,却动作未停,手中鞭子松开,卷上了他的脸,被巴嘱避走,却将他的帷帽给卷掉了,露出了这人的脸来。
两人齐齐后退站定。
那一掌牢牢实实的贴在了她的旧伤口,禾晏勉强将喉头的血咽了下去,面上仍然挂着几分笑意,看向眼前人,嘲笑道:“啧,真丑。”
没了帷帽遮掩的巴嘱,露出了真面目。这人一半脸是好的,生的也算英俊,另一半脸却被火烧过,坑坑洼洼,泛着暗红色的疤痕犹如蜈蚣,生长在他脸上,将五官都挤得错位。
台下有人吓得惊呼一声。
被禾晏碰倒帷帽,真容暴露人前,巴嘱脸色难看至极,盯着禾晏的目光,恨不得将禾晏吃肉饮血。
禾晏一笑,朝他勾了勾手指:“再来!”
巴嘱冷笑,冲了过去。
禾晏甫一动,便知不好,方才巴嘱那一掌,没有留情,现在血已经浸了出来,所幸的是她来的时候为了保暖,换上了雷候的黑色劲装,纵是流了血,也看不出来。只是,这样下去,不知还能坚持的了多久。
事实上,演武场高台上的切磋,从来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用这三场“切磋”,来争取更多时间。如果没有人能扛得住西羌人的弯刀,成为单方面的屠杀,那么后面的一切,都没有机会了。
必须要杀了巴嘱,才会有第三场。
西羌人善用弯刀,每个人的弯刀,又会根据身材力道不同,各有调整。巴嘱的弯刀便趋于灵活,禾晏的铁鞭想要缠住他的刀,便不太容易。
禾晏的鞭子去缠巴嘱的腿,巴嘱轻蔑道:“同一招,你想用在两个人身上,也太天真了些!”说罢,绕开禾晏,弯刀朝禾晏脖颈劈下——
同瓦剌不同,巴嘱一开始,就是冲着禾晏的命去的,没有半分虚招。禾晏两手扯着鞭子,将巴嘱的弯刀勒在眼前,巴嘱狞笑一声,往后一倒,禾晏躲避不及,见这人右手从披风里,又摸出一把匕首来。
这把匕首,只有人的拇指长,纤薄如纸,与其说是匕首,更像是刀片,若非近前,实在叫人难以看清,他手掌往前一松,外人看过去,只当他一掌拍在了禾晏腰间,但除了禾晏,无人知道他掌心的这柄锐器,尽数没入血肉。
禾晏只觉得腰间痛得钻心,蓦地捏拳揍过去,巴嘱的脸近在眼前,他狞笑道:“疼不疼,疼你就——”
他的话戛然而止。
禾晏握紧的拳抵在他喉咙间,死死不松手。
巴嘱疯狂挣扎起来,可不知何时,那铁鞭竟将禾晏的腿与他的腿绑在一起,他逃离无门,剧烈挣扎,可越是挣扎,便越是翻白眼,到最后,口吐鲜血,渐渐不动了。
禾晏面无表情,将拳用力往里再一抵,确认了身下这人再无气息后,松开了手。
巴嘱的脖子上,露出了一点铁样的东西,只有一点点,其余的已经看不到了,当是插进了喉咙深处。那是一只铁蒺藜。
禾晏来的时候,在地上捡到的。
随时随地,在身上放一些暗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谁也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敌人,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样的事,什么时候会遇到,唯一能做的,就是增加活着的砝码。
她靠近不了巴嘱,因巴嘱已经对她有了提防,最后一击,无非也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两败俱伤之策。但她到底比巴嘱好一些,她不过是,被匕首伤在了腰间旧伤,而巴嘱现在已经没命了。
“你有底牌,焉知我没有?”她喃喃道。
片刻后,禾晏艰难的将铁鞭从巴嘱与自己的身上抽出,重新绕回腕间,她站起身,黑色劲装穿在她身上,不如红色劲装时的活泼,多了几分肃杀。她亦站的笔直,看起来没有半分疲累,把玩着腕间铁鞭,淡淡笑着,说出和方才一模一样的话。
“他死了,我赢了,胜负已分,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