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重地点头。“在下刚走到边境的时候,就传来消息,走到一半,又是押送了十几箱子的货物,兄弟们都经不起再三折腾,无功而返,只能在路上换了孝服,聊表心意。”
“这么说来,你是凌家堡的二当家?是堡主的亲兄弟?”她试探道。
“姑且可以这么说,只是前几年在下无心经商,在商场上也没什么名气,不过若是陆夫人怀疑在下的身份和货物的来源,可以派人去打听一下。在下敢说,北漠凌家堡的名气,还是不小的。”
他说的诚意满满,可见他很想做成这笔生意,凌家堡马上就要没了,他急需要一笔银两回去遣散众人,所以,他放低身段,想要得到她的信任。
是了,温如意这般的性子,应该不会喜欢纵横商场吧,在她的心里,他更适合看书练字,抑或是……如他的心愿,当一位运筹帷幄却满心清明的皇子,或许只有他,才能击退乌烟瘴气的南阳国头顶上的厚重乌云。
她嘴角再度勾起了浅浅的笑,好似那一瞬,她所熟悉的那个温公子又回来了。
见她毫无理由地笑了,凌云微微一怔,她的笑容温和璀璨,宛若星辰闪烁,又好似皎洁明月,让他一向毫无波澜的心湖,也泛起了一阵阵涟漪。
她的笑容,很温暖,好似是他的亲人,好似是一个认识了多年的朋友。
“凌公子,我相信你,相信你所说的话。这样,我回去之后就拟写一份药材的名单,只要你手里有的,我全都要了。”
第一次见面,不适合问太多,一旦让凌云起了疑心,反而更难办了。
秦长安的爽快直率,彻底打消了凌云内心最后一分多疑,他起身恭送:“好,我还是住在客栈,随时等候夫人的消息。”
送走了秦长安,凌云重新回到位子上,这才发现桌上的茶水糕点,她一样都没碰,果然是专门来谈生意的。
他经手的生意虽然不算多,但也见识了不少商户,但今日这种陌生的感受,却是新奇又……。让他不安的。
出了王府一趟,秦长安坐上轿子,又去了新开几天的银楼,给贴身四婢全都挑了一支银簪,银楼的客人不少,因为龙厉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个从宫里出来的老工匠,设计的花样全都是宫廷后妃最爱的,更别说是外面的女人进来看了,不买的荷包空空,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买完了簪子,她马上回到了靖王府,还在路上停下来,让白银买了一盒桃花酥,带回去。
做完所有事,才花了半个时辰多而已。
她不知自己为何如此仓促地赶回了院子,明明已经平息下来的心,却又鼓噪地跳了起来,她写了一张清单,转手交给白银,让她明日就送到凌云下榻的客栈去。
至于温如意,不,凌云的身份,既然这些年他都在北漠的民间,要查出一切,就容易许多。
想到此处,她不由地吐出积压在心底的一口浊气,肩膀也垮了下来,垂眸一笑,有些苦涩,有些惆怅。
她怎么可能想到,温如意就跟她活在同样的天地之间呢?明明两人都在北漠活着,却连一次偶遇的机会都没有,让她每每想到这个名字就心酸不已。
终究是,造化弄人。
珍珠跟玛瑙面面相觑,却又不好打扰正在看书的主子,但一看连医书都拿反了的姿势,便知郡主此刻在发呆。
“白银回来了吗?”她冷不防地开口。
“郡主,白银才出去没多久,还没回府呢。”珍珠低声说。
“贱婢!混账!”
随着一道勃然大怒的骂声,一道大红身影从门口一闪,快步来到秦长安的面前,那张脸阴森可怖,竟然连秦长安见了都为之一颤。
珍珠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而龙厉已然勃然大怒地扬起手掌,正要挥下去掌掴的时候,却被秦长安牢牢地抱住那只手臂。
一道冷到极点的眸光,毫不留情地扫了过来,所及之处,似乎全都在瞬间化为焦土。
“王爷,你做什么?”她也被突然发狂的龙厉吓了一跳。
“你嫁入靖王府一整个月了,身边的奴才还不知道怎么喊人?若是个蠢货,也不必继续在靖王府待着了!”他的唇角扬起一抹阴邪的笑容,如阵阵阴风般冷透了她的身子。
珍珠震撼地不能开口言语,但马上明白了,她出错了,错在那一声“郡主”上面。郡主是秦长安未曾出嫁的称谓,但如今郡主嫁做人妇,就该被称为“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