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舒这才惊觉,回过神,看到来人是南婷,不由得稍稍舒了口气。
“恩……刚刚醒过来,我觉得头还有些晕,就坐在这里缓缓神。”
南婷做看护这么多年,自然知道病人睡得久了也会头晕。
只是这长久地不进食,也会影响身体的恢复。
“就算是难受,也少吃一点吧,我炖了一点汤,很好入口的。”南婷软声说道,像是在哄不吃饭的小孩。
俞舒这下子忍不住笑起来,好奇道:“你在小双那里的时候,也是这么哄他吃饭的?”
南婷的脸“刷”得一下全红了起来,双手也有些不知所措地绞在身前,支支吾吾道:“没、没有……”
俞舒知道她脸皮薄,也知道这时候她心里也不定多窘迫呢,因此也不再逗她,拿来饭菜和汤之后,也开始小口地吃起来。
其实方才俞远国走前说的那句还是让她无法做到内心真正的平静,不单单是他让她伤愈之后回到俞氏,更是因为他讲出了这么多年究竟为何这样讨厌着她。
他说,当年她的母亲是怀着她才嫁给他的,本来想等到孩子生下来之后就抱给被人养,谁知道等她一落地,她母亲死活不愿意跟她分开,甚至说要和孩子一起走。那时候的俞远国没办法,只好先顺从她的心意,让还在咕咕啼哭的婴儿留了下来。
直到后来,第二个孩子,俞双出声之后,俞远国才察觉到了家中另外一个孩子的多余。向来亲情冷淡的他对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更是不屑一顾,三番两次地提出要让她离开俞家。这次她的母亲还是没有妥协,但是俞远国的耐性已经用尽,所以默认了她和母亲的离家。
孤儿寡母在外讨生活实属不易,当中的太多波折她已经记不太清楚,只知道最后母亲还是带着她回到了那个冰冷得如寒窖的“家”。
又过了不多久,她的母亲离世,留下了她,但是他却没有再一次将她赶出家门。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将你赶尽杀绝吗?”俞远国露着最阴沉的笑意问道。
俞舒的双拳紧攥:“因为你还有东西没得到。”
“呵呵……”俞远国低沉地笑了出来,“我想要什么东西,只要不择手段,都可以得到。是那个时候,小双阻止了我。”
“小双……”俞舒的瞳孔涣散了一下。
她记得那时小双明明什么事情都不懂,怎么会阻止俞远国?
“看看,你口口声声说疼爱你弟弟,却连他心里真正的想法都不知道,甚至连他是个怎样的人都不知道。连我都替你感到汗颜。不过你留在俞家,确实是因为小双的缘故。”
俞舒咬了咬嘴唇,心想着就算俞远国说的这些是真的,那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他这样的人,当初为什么会接收一个怀着身孕的女人,甚至还将她娶进了家门。
“女人嘛,一开始得不到的时候有新鲜感和刺激感。等得到了,才发现也不过如此。”
他这样回答。
俞舒一口一口地喝着汤,脑中却一直在回想方才和俞远国的对话。
直到南婷将碗勺从她的手中拿过去,她才反应过来。
“汤都喝完了,我再给您盛一碗。”南婷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失神,但是却什么都没问,端着碗又去盛了一碗汤。
她这样的身份,就不应该多嘴,而且今天她说的话也太多了,根本不像她以前的样子。
俞舒拿着餐巾擦了擦嘴角,神思还是没有完全缓过来。
诸多的谜团,譬如俞远国为什么多年来对她如此冷落,好像已经得到了解答,但是她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畅快的感觉。
不是因为她不是俞远国的亲生女儿,事实上,曾经有无数次,她都祈祷着,自己跟这个所谓的父亲没有一点纠葛,而现实也确是如此。也是,没有一个父亲会对自己的骨肉多年如一日的嘲讽和冷漠,要是她能想到这一层,早前就去做了鉴定,倒也不至于兀自烦扰了这么多年。
但现在的关键却不是这个。
她不是俞远国的女儿,那世上必定有一个人是她的生身父亲。当初她的亲生父亲到底为什么会抛弃了怀着身孕的妈妈,让她孤身一人嫁给了俞远国。
而俞远国说那时娶妻只是因为好奇心和新鲜感,这句话骗骗别人兴许还可以,但是对她,没人比她更知道,俞远国是一个多么唯利是图的人。
没有利益的这种事,他向来碰也不碰。
所以,她妈妈的手上,肯定是有俞远国想要得到的东西。
而且……这么多年来,他依旧没有得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