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上来收拾打扫,发现先生没出门,敲卧室门也不应。我走进去,以为先生睡熟了,叫了几声,他都不动,我才发现……先生他……他死了!”
李兆骏忍住伤口的疼痛,让司机送他去四合院,院子里那棵桃树仍然吐露着芬芳,桃花开得红艳艳。树下的土似乎毫无异样,只是被翻动过一次,重新打理了一番。无人知晓,那下面曾经埋葬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走进屋里,看见父亲躺在他卧室的床上,双手交握放在胸口,神情安详。李兆骏伸手一探鼻息,完全没有呼吸。
他缓缓在父亲身边坐下,环顾房间,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床边没有任何药物,也没有遗言,不像自杀。
他拿出手机,第一个打给家庭医生,第二个打给卓雅。
司徒兄妹陪着卓雅赶到诊所,看见李建明脸上已经盖上白布,她冲进去抱住尸体哀声痛哭,李兆骏不住安抚。医生在一边说:“节哀顺变。李先生没有受什么折磨,他是在睡梦之中突发脑溢血死去,这个年纪,也算寿终正寝,各位不必太过悲伤。”
李兆骏等医生走后,对卓雅说:“父亲爱了您一辈子,他做的事,都是为您。司徒叔叔的遗骸得到妥善处置,多年心结解开,我想,他是卸下重担,彻底解脱。这个结局,也许是最理想的。他完成心愿,保住了司徒家的名誉。请不要太过悲伤,您要好好活下去,父亲在天有灵,定会欣慰。”
卓雅泣不成声,保住李兆骏,哭个痛快。李兆骏悲伤地拥抱她,这是她的母亲,是他这辈子又爱又恨的人,他在她耳边低声说:“妈,别哭。”
卓雅听到这一声“妈”,彻底嚎啕大哭。
这就是人生啊,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一二,只得抓住那仅有的一点慰藉,了此残生。
从医院回来,司徒修远到路漫漫屋里去看她。她正坐在窗口发呆,画架上的画布是空白的。
“想画什么?”
“想画的很多,可不敢落笔。你看这画布多么干净,可第一笔下去,就再也无法更改。”
司徒修远感慨地说:“人生就像画画没有橡皮擦,错了,也只能将错就错。”
路漫漫眼底萦绕着哀愁,低声说:“也许错到底,也是一种幸福。”
“像我跟你两个,要犯错,就一起堕落吧。”
他将她揽入怀中,吻她丰盈的秀发,她温顺地闭上眼睛。
晚餐异常沉默,气氛凝重,只有碗筷磕碰的轻微响声,卓雅和两个儿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司徒雪霏问:“李叔的丧礼什么时候办?”
“兆骏在操心,日子定在两周后。要通知的亲朋好友挺多,需要一些时间。”卓雅回答。
“妈,我们要参加吗?”
“为什么不?李叔待你们不薄。”
司徒雪霏酸酸地说:“可是,爸爸是李叔杀的。我们要去给杀父仇人磕头致谢吗?”
路漫漫冷不丁地插话:“当年李先生若不杀司徒先生,我恐怕早就遭毒手。人在极端情况下出于激愤和冲动做出一些反常的事,并不证明他本性残忍。司徒小姐,李先生已经去世,人死如灯灭,恩怨一笔勾销吧。”
“你别装清高!”司徒雪霏冷笑着讥讽。
“雪霏!”司徒修远喝止妹妹,“马上要嫁人了,脾气还不收敛一点,眼里除了母亲兄长,其他人都不是人吗?你这样的性格,日后怎么伺候公婆?嫁了人,叶青的父母等于你是你的父母,他的兄嫂侄儿,你也要真心相待。”
司徒雪霏自知理亏,低头不语。
卓雅转移话题,问:“婚礼打算在哪儿办?要不要去苏黎世,或者伦敦,巴黎?”
“就在盛京,叶青的老同学老战友多着呢,全部请来,要办得热闹风光,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司徒雪霏嫁给叶青。”
夏梦听说司徒雪霏要结婚,约她出来喝茶,在一处靠海的私人会所。司徒雪霏和叶青手挽手,准时出现,都穿着轻松的便服,神清气爽。尤其是司徒雪霏,嘴角好似一直上翘,笑意藏不住。她难得穿平底乐福鞋,显得小鸟依人,不时仰头跟叶青说话,叶青宠溺地吻她额角,强壮的胳膊护着心爱的女人。
夏梦迟到了,她不是独自前来,身边有男伴。司徒雪霏吓一跳,差点以为那是“乔治”,定睛一瞧,幸好不是,否则还不尴尬死。
夏梦边打招呼,边解开风衣,男伴殷勤伺候,替她脱下风衣,拉开椅子。夏梦神情骄矜,根本不介绍男伴给司徒雪霏他们一对,当他是仆人一般,那男人却悠游自在的模样,闲闲地翘起腿来。司徒雪霏明白了,这也是个按小时收费的“伴游”。
忽然,司徒雪霏心里一阵恶心,差一点点,她就和夏梦一起堕落,如果她跟乔治睡了,而乔治又伺候夏梦,那可真是一辆汽车大家一起“开”,其乐融融啊。
幸好,她悬崖勒马,没有走上冶游放荡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