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玥又去瞧那跪着的少女,少女揪着衣角,晒得略微黢黑的面皮看起来薄得紧,透出一种绯色来,五官小巧又玲珑,尤其是那两只大眼睛的眼尾微微下垂,像是无辜的小奶狗,这般颜色都是男人的心头好,很快就有人围着她出价。
“老子出十金,就当买来洗脚了!”
“二十金,暖炕,哈哈哈!”
像挑牛马一样。
侍女也说道:“姑娘,您瞧她装得那个样子,不若把她买下来,让奴婢好生为姑娘您调教调教,姑娘您又做了善事,留个美名。这昌莺莺也掉了颜色,再青葱的姑娘家,被粗活重活磨了几月也都消磨了一切。届时看姑爷还看不看得见她?”
侍女见着简直义愤填膺,就要去买下昌莺莺,李玥阻止了她,看向酒楼窗户默默注视着昌莺莺的蒙毅小将军,低低道:“每个人的命都是不一样的,就都由着命去吧。”
“。”
上了马车,侍女也还在说:“姑娘,您可别怪奴婢多张张口,听了心里不耐。您啊,就是太心善了,这女人和女人之间,你不狠狠打压些,到了哪天她就因为妒忌骑到您头上来了,这么几年,姑娘在老爷的后宅里,看这些个女人争斗看得还少吗?就算狠不下心,给点金子让她远走也不失周全,对你感恩戴德的,蒙毅姑爷也怕是会觉得您贤良淑德呢。”
又道:“姑娘,您以后可是做蒙家主母的,蒙家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马革裹尸,抛头颅洒热血,不仅在朝堂之上,就算在秦国老秦人的地位都是尊崇万分,嫁过去了,不说恩恩爱爱,蒙小将军再起码也不会薄待了你,您这时候再抓着他心思些,好日子,可更在后头呢。”
侍女凑近李玥耳畔,低低道:“姑娘,老爷心里有你,这门好亲事,是咸阳城内独一份的,家里的那些庶出的,哭着求着闹都闹不来,您不是说想见见宫中那位桃小主吗,到时候成了蒙家亲眷,蒙毅姑爷准会带您瞧瞧。都能出入王城了,以后宅子里再多的蚂蚱,也怕是跳不起来。”
李玥抿了抿唇,还是沉默,摸着手中紫布,说道:“日后的事,日后再谈。”
侍女见她无动于衷,不知道争抢,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摇头。
*
白桃醒了两天了。
却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嬴政的样子很不对劲,他瘦了些,唇角失了颜色,身上弥漫着香甜的血腥味,很像白桃唇齿间弥漫着的味道。
除了刚开始清醒时政哥哥的欣喜不能自抑,而后他就一直在背后紧紧箍住她。
像是走过了一段山高水长的路。
疏忽人间已千年。
白桃道:“政哥哥?”
听到她喊他,他的俊脸凑了过来,眼睛着实形状很锋利,像是用笔墨挑起的刀锋。
这么低头看她的时候,除了鼻息交缠的缱绻,更是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白桃被看得脚趾都蜷缩起来:“政哥哥,你莫不是还要盯着我吧?这都瞧了两天了,我自个儿照照镜,也没见长出个什么妖怪花来。”
他又抱紧了她几分:“桃桃。”
“嗯啊,我是睡了很久吗…”
“嗯。”他贴着她的面颊,觉得几分心安后,肩膀松懈下来,“是睡了,很久。很久”
怪不得,消瘦了这么多,有点似从前在HD初见他的样子。
怎么她不在了,一点也不会把自己照顾好。
“我那日,追了出去。”白桃咬了咬唇,“就被蛇咬了一口,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又好像飘到了天上,在天上的时候,进了一个房子里,你就在里面喊我,你说桃桃,桃桃”
凌驾于一切的君王站在众人之上,凌霄之下,呼喊她时显得那么绝望。
“政哥哥,怎么我在天上都能瞧着你,你是不是天涯海角都要追着我啊。”
“…”
他没回答,脸还埋在她的颈窝,呼吸慢慢的变均匀,像是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终于确认宝贝还在,才放心的安憩。
白桃一愣,转头看到他的侧脸,黄昏的烛光从侧面打过来,像是在他鼻梁上铺上了一条光带,呈现出如金箔细细铺上的薄弱。
她都不知道他这些天怎么过来的,被赵姨伤害后,还日日夜夜守着一个昏迷不省的她。
他背后面对的可是一群汹涌的至亲还有纷繁复杂的国事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