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芈启伸出手来打断他们,他的眉宇之间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凝神细思。
其他人眼珠转转,暂时犹疑着没开口,凑过来道:“昌平君?”
芈启五指张开,按着腰间的弯刀,瞥眼道:“我们都是秦国的子民,为大王做事,君上一日未动手,吕不韦就还是秦国国相,谁也拉不下来。这么多年来,大家都谨言慎行,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风浪,听明白了吗?”
“是是是,昌平君说得是。”
“我等一切听昌平君的,唯昌平君马首是瞻!”
众宗亲摩拳擦掌,纷纷跟着他的脚步,踏在这旧都里,是从所未有的意气风发。
现如今秦国上下外臣当道,曾几何时他们这些老宗亲也是秦王的心腹臂膀。
却不知什么时候,逐渐离开权利斡旋之心,无可奈何的由得一个贱商颐指气使。
要说这也就算了。
可那贱商学富五车又左右逢源的本事让他们深感望尘莫及,一来就领出吕氏新政,三言两语的话打在他们老宗室脸上是又疼又辣,偏生还笑眯眯的摆你一道。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吕不韦在先王面前的行事,就算是鸡蛋挑骨头也没得说头,只能闷声咽下这个窝囊气。
可是嫪毐这事的由头竟是吕不韦引的,要不是他和赵太后偷情,又送了个阉人进去,哪能闹出这种举国震荡的耻辱啊。
终于——
那吕不韦终于留下任由他们拿捏的权柄,他们终于可以翻身掣肘他了,凭他威风凛凛才高德重又如何,还不是坏在一个女人手上。
嘿嘿嘿,就别怪他们手下不留情了。
众宗亲乌泱泱雄赳赳的走在老雍城的道上,在到达蕲年宫,准备面见嬴政时。
他们收拾好迫不及待的心情,又集体换面,换成了一张张忧心忡忡的表情。
芈启站定,眼睛一闭再一睁,拍散身上的血腥味,对着殿门拱手恭敬道:“听闻君上中伤,芈启放心不下,特率众宗亲求见。”
众宗亲屏气凝神。
“吱呀——”
漆黑如墨的蕲年宫大门打开了,天已暗了,可里面的烛火竟全部熄灭,没有一点亮光透出来,压抑的无端的让人心慌。
赵高从暗处走出来,笑着对他们道,“君上受伤,早已经歇息了。”
好像三伏天的一桶冷水,直直的往人头上泼。
离开蕲年宫时,有人忍不住气道:“娘的,不过就是小伤,没死没挂丧的,我等为他拼死拼命,好不容易保住他的王位,现在好了,闭殿不出,连面见都不见。”
“要是没有我们为他撑腰。嫪毐那三千门客。”
“好歹也是血脉之亲!大家身上流的都是嬴氏血脉,先王都得给我等三分薄面,他倒好,冷言冷面,拒人千里。大事小事,什么事情都从来不与我等协商。”
“就说现在嫪毐叛变之事,也是我们昌平君眼巴巴的赶上去为他卖命,他也不想想,百年前,秦国要是没有我们这等忠毅勇士前仆后继的送命,就一个大合纵,逼得秦国几乎山穷水尽,哪轮得他坐江山?!”
他们越发气愤,越来越激动,挥手,甩袖,头颅,四肢的影子投散在白玉地面,活像是群魔乱舞。
“刷——”
一片沸腾中,芈启直接抽出弯刀,一把投掷在红漆柱子上。
那锋锐还带血迹的弯刀,在月色下折射出森寒白光,众宗亲被吓一跳,“昌昌平君。”
他声音极冷:“诸位,慎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