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
咸阳大街充斥着秋霜,险险巍巍敲响了暮鼓,鼓声迫切隆隆催人魂,那已经形同虚设的官府,岌岌可危的律法,丧失了原本应有的公平。
民生怨声载道,人人存着自危之心。
逃亡。
不仅仅是胡亥迫害所有能够危及他皇位的嬴系部族的逃亡。
更是功臣勋贵的逃亡。
「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无拳无勇,职为乱阶。既微且尰,尔勇伊何。为犹将多,尔居徒几何。」
大秦学子和学步儿童唱着女干臣当道的歌谣,讽刺着上位者肆意诛杀功臣。
可没有多久。
当秋叶横扫时,已经落成泥羹践踏。
官府穿梭在街上如同成了蝗虫,带给人触目惊心的灾难。
这一景景落在绿坊高楼端坐的李斯之女李玥的眼里,和着耳边悠扬冷寂的埙吹奏,扬起心中的纷繁,似梦似幻,似真似假的的飘忽不歇。
可不是吗。
繁盛的果实被吮吸成果皮,新政吹吹气都不用就在其中破灭了。
真是在梦里。
李玥收回目光,看向靠在窗边吹埙的萧何。
萧何青丝垂下,独有木簪轻轻别,他垂着眼眸专注吹着埙,一袭简单青衣在他身上穿出清贵至极的内敛。
他和韩非一样。
吹埙都是巅峰造极的境界,比拼到后面就是心境。
眼前这个叫萧何的孩子,吹的埙虽听似无我,若有风吹,便是梨花扑簌花瓣。
可李玥绝对不会听错。
他心中有欲望,对权利的欲望,对主宰的欲望。
是和她的父亲一样的人。
一想起父亲李斯的利欲熏心,还有写下那等的祸国之策。
李玥意兴阑珊,原本潜藏在心底的东西,被翻箱倒柜似的颠了出来,重合着眼前像其神,无其韵的萧何。
萧何察觉到了她的魂魄在游荡,以及愈发的不耐。
他适时的收了埙,恭送着她下楼。
楼下蒙家的护卫们正在守护着蒙家主母,蒙家长孙正在等待着她这个母亲,蒙家长孙不像是自己的父亲,也不像是自己的母亲。
他们都是李玥和蒙毅貌合神离的产物。
痴情的蒙毅独守着一死去的牧羊女,冷硬凛然的丈夫却又极尽全力维护着她作为女人作为蒙家媳妇的脸面。
他们膝下所有孩子,都是战场上收养的孤儿。
李玥朝着自己孝顺的儿子说了两句话,就要迈入回府的轿辇。
萧何抱着一物,对着她道:「夫人,您有一东西落下了。」
李玥从没带什么东西进来,又怎么会落下。
萧何还是得以走了下来,他低头用着极其低的声音对着她这根早已腐朽的木头道:「夫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丞相深明大义,行督责书饰虚言已乱实,意在隐忍除女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