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寓衡冷飘飘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与他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提前预祝他们考得好,”她仰着脖子,脸上满是促狭,“你可得好好考,到时候他们被你压在下面,看还能得意起来吗?”
“为什么是考上?”
“当然是因为考上之后,能随时被你碾压,到那个时候,他们才会后悔今日的口不择言。”
裴寓衡低笑,似是在向她承诺,也似是在向自己许诺,“会考好的,我们走。”
借住崔家,本以为崔棱会提点裴寓衡一二,可崔棱打从回了洛阳就忙地脚不沾地,也幸好从越州到洛阳的一个多月,已经私下给裴寓衡开了不少小灶,不然宣月宁绝对不会让崔棱再吃她做的饭。
不少学子已经早早赶到了洛阳,甚至在过年前就到了,细算下来,越州这一批学子因着崔棱的缘故是最后到的洛阳。
大家入了洛阳之后心照不宣的没有热络联系,仿佛在越州还一起举办文会的人没有他们一般,每个人都牟足了劲要跨过科考这座大山。
而伴随着崔棱在朝廷中出现的身影,关于崔棱、裴寓衡、女帝等等言论,也从暗处摆至了明面上。
大家都想知道女帝到底有何深意,而崔棱的关门弟子裴淳元又能否担的起身上的担子。
在这个寒春料峭的二月,裴寓衡带着众人的期盼,来到了贡院门前,在经过一系列检查后,坐在了进士科考的考场中。
数千人考试的贡院中,来自越州的学子们被打乱在各处,但他还是一眼就瞧见了郑梓睿,无他,气质尔,郑梓睿的身上总是有一股发着明光的浩然正气,两人摇摇一颔首,他便被领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第一排,直面考官之下的座位。
这个座位心思稍微不坚定之人都会双股颤颤,如同他旁边已经让他听见上下牙齿咬动声音的学子。
在一众忐忑、害怕、瑟缩,冻得不行的学子中,裴寓衡那抹红唇牢牢抓住了学子们的心,只想问他,你不冷吗?
别人家的唇是白的、紫的,好点的是红的,哪有他这样艳红的,偏生他生的又俊美,这抹红点缀在他唇上,让他成为了全场的焦点,从刚一进门就收到了无数学子暗地的打量。
见他坐在了那个位置,大家摇头不在看去,唏嘘一声,长得好看也没用,只希望他不要被吓破胆。
此时考官已入场,就坐在裴寓衡的对面,若有似无的视线一直汇聚在他身上,他却像个没事人般将自己随身带的笔墨纸砚拿出一一摆上,又将宣月宁特意做的吃食放在身侧,以防被巡视的考官踩到。
考生全部入场,贡院大门紧闭,考试开始,卷子下发到手的那一刻,有学子没控住住,在落针可闻的考场中,抽了一口全部考生心中的气。
这是什么鬼,论议和对策让他们谈治国方案没问题,编还是可以编的出来的,但为什么经文和诗赋的题目都那般难。
不少学子一边心中泪流成河,一边拿着草纸开始书写,满院子都是毛笔的沙沙声,而这片声音中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裴寓衡。
他像老僧坐定一般,只盯着那考题去看,手一直缩在自己袖中没有拿出来。
主考官已经在场内巡视一圈,甚至在他比较看好的郑梓睿身边待了片刻,回来后却发现他对面的裴寓衡没有动笔。
没动笔?
崔棱的关门弟子被那几道题难住了?
时间渐渐流逝,已经有考生写完诗赋和经文了,主考官再也不想看裴寓衡空白白的草稿和卷面了,忍不住下去又溜达了几遍。
本以为等他回来能见到裴寓衡提笔,万没料到,他竟然已经吃上了!还管旁边的士兵要了碗温水!可真是会照顾自己啊!
丝毫不知重新回到座位的主监考官阴恻恻的神情下,心里叫嚣着:崔棱你个憨憨,你关门弟子不动笔!就这你还天天跟我吹他多厉害,我呸……哎?
在一天之中,日头最烈,在此时节显得最是温暖的时刻,裴寓衡动了,他的手从袖子里再次拿了出来,不是伸向脚边的食物,而是拿起了桌子上的毛笔。
主考官呵呵两声,时间都已经快要过去四分之一,写了草稿誊抄上去,那时间还够用吗?你还指望着晚上点着灯油写,就不怕晚上冻得手都不会弯。
崔棱你这是找了个什么关门弟子。
嗯?
他没用草纸,直接往卷子上写?
被主考官认定对自己过于自信的裴寓衡,将早在脑中打好的草稿,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在了卷子上,一气呵成,短短两个时辰,赶在天黑之前将所有卷子写完了。
过目不忘的人告诉你,他的大脑足够当草纸了,所以不用伸出手来额外挨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