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唇,如他无数次想过的那般柔软,却已变的冰冷。
就算此时,凤祁体内有无尽的炽火凝聚,也无法将其温暖。
凤祁一边抗拒着金光中天道对他的强制召唤,一边忍受着经脉里越来越剧烈的灼烧痛楚,尽力将屏去火焰气息的真气输进沈易安的紫府,推动着那些千金难求的丹药发挥效力。
也不知是天道垂怜,又或是恶意嘲讽,在最后一丝药效也融进沈易安的身体后,他竟是渐渐地睁开了眼睛,眼神略带涣散地看向抱着自己的男人。
青衫、簪子,这是……华衍帝君?
一时间忘了自己之前曾做了什么的青年,迟钝地想着,莫非,他竟是历劫成功,是回到天界去了?
更妙的是,看华衍帝君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为他在人间的胡闹而生气;又或者,是因为这人又不记得凡间的事了?
不过,管他呢。
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飞快流逝的沈小簪子,费力地张开了口,用微弱的声音向他的大红鸟说出最后的心愿:“华衍,我想和你看日出……”
在水冘山上,像他们曾一起渡过的三万年那样。
青年还没将话说完,就再没了声息,这一次,便是能取来天界的神药,也无法再让他睁开眼睛。
他的魂魄在身死的一瞬间,就穿过层层结界,去往他本该历劫的小世界。
凤祁抱着已成了空壳的尸体,怔忪地抬起头,向天上看去。
那里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星辰,有的,只是从天门中洒下的金光大道。
男人头上的桃花簪,因为失去了灵魂牵绊,而枯萎了所有花瓣,变成一支孤零零的木簪子。
而被那木簪子束起的长发,已在无声无息间变成了雪白。
凤祁将怀里已经彻底冰冷的人搂得更紧,仿佛许诺,又放佛自言自语地说着话。
“好。易安,我带你看日出。”
一滴血泪从他右眼角流出,滴落在他身下的地面上,穿透了浮在表面的合清山大阵符阵,又向地下更深处陷落,直到,和那层伴随着天劫结束而重新沉寂的符文相遇。
一丝微弱的震动,自那巨大的符阵中心处传出,但在此时,无人会去注意。
在这个漫长到似无止境的新月之夜里,凤祁只是在枯守着,等待日出。
而在万年后,某个同样无月无星无云的夜晚,白发青衫的男人正抱着他的小蝴蝶,坐在被木系仙术催生的花海里。
他头上的簪子,在之前两个人“打发时间”的时候,被少年无意识地拔下,攥在了手中,同样开出了粉白的桃花。
凤祁随意地披散着长发,握着少年的手,将那支桃花簪送到眼前,然后低低地笑了一声,“原来是桃木吗?我还当是乌木。”
他戴了这么多年而未知的簪子,居然在别的人手中显了本型,倒是有趣。
仍受紫府中火焰反噬的男人,伸手将少年搂得更紧,像是溺水的人抱紧浮木,又像是凶狠的蛇缠住猎物,反正,无论是哪一种,他的小蝴蝶……不对,是小道侣,今生今世都别想从他的指尖逃走。
谁让,这少年自己要出现在这小世界中,又让他遇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