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叟小院离渡口并不很远。
夜色下,可看见远处旷阔的莫河河面波浪滚滚,两岸春草吐嫩,有种特殊的香味。
晚风吹来,阿丑感到一阵寒意。
他已失血过多。
春风固然温柔,也抚不平他的伤口。
莫河的水固然清澈,也洗不尽他的冤屈。
夜色朦胧,隐隐有人声传来。
阿丑第一眼就看到了渡叟,他孤寂萧索的站在渡口,满是褶皱的灰色袍子轻轻飘摆,早已花白的凌乱头发瑟瑟抖动。
他喝多了,已经醉的快倒下。
渡船上有很多人,船已快满,渡叟却没法摆渡,船上的人都骂骂咧咧,一个个没有好脸色。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早起的贩夫走卒,起早摸黑,非常赶时间。
渡叟却仿佛没听见喝骂之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一个方向。
他的脸上冷汗不住的流下,二斤烧酒都化作了汗水,从全身冒出来已浸湿了他大片衣襟。
他的胃里一阵剧痛,头也痛的像是要炸开。
但他却一直颤巍巍的站着,没倒下去。
他的身躯渐渐颤抖的厉害。
他似在害怕着什么,恐惧的无以复加。
船上的乘客叫喊的更响更激烈。
忽然船上一个人站了起来。
这个人本来很安静很平凡,一言不发的端端坐在一处角落,毫不起眼。
但是这个人一站起来,无形之中似有一种凛然的气息,使得漠河上的风里似吹过了一把一把冰刀子,所有人都是一个冷颤,一阵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有见过血、杀过人的人才有这种冷冽的气质。
那个人目光一扫,一种压抑的恐惧感觉油然而生。
船上的人只觉得喉咙发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同时低低的垂下头,心悸无比。
那是一个高瘦的男人,发髻梳理的一丝不苟,用一根玳瑁簪子别着,小眼睛中厉芒闪闪,给人一副无比危险的感觉。
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头戴斗篷的女子,低垂着头,看不清容貌。
男子犀利的目光一转,看向渡口兀地不动的渡叟,扬声道:“船工,该上路了。”
上路即是启程,有许多意味。
从这个冷酷的男子干涩的嗓子里说出来,立刻让人感到最不详的意味。
渡叟一愣,勉强发出声音道:“我喝多了,只怕不能送你们到彼岸。”
男子道:“能走多远算多远,不要磨蹭了,时间已到。
我说走,你就必须走!”
渡叟道:“实在没法走,辰时尚且未到!
不到辰时,我绝不会走的。”
男子冷哼一声,从船上大步流星往渡口渡叟走去,他步子落下,轰轰轰,整个渡船都在剧烈摇晃,似要倾覆,船上乘客翻倒一片。
男子一眨眼已走到渡叟的身边,猛然探出一只手向前抓去,想要捉起渡叟的后颈把他提到船上,让他开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