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并未放落担架,因为只有抬着担架,才能够与坐着的沈蓉对视。
尚云辞经历了拔出毒箭的第一道生死关头后,已经清醒了。
只是此刻的他,面色苍白如纸,唇瓣乌青,俨然一脸死气。
和之前在神台上,与沈蓉自负自满交谈的男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这样的尚云辞让沈蓉有些害怕。
不是怕他的如纸般苍白的容颜,而是对尚云辞生死结果,已经有了定论。
他恐怕??还是会死。
“我不会嫁给你。”沈蓉对上了尚云辞的目光,语气平淡的回应尚云辞,也在回应尚家的人。
尚云辞情绪很激动,他抬起手,想握沈蓉的手,深知自已快死了,可心中不甘,总想再博一博。
哪怕真的死了,起码他心心念念半生的女人,将会为他守一辈子的寡。
只等她老死后,她的姓氏前冠着他的姓,刻在他的碑上,成为尚氏妻,做鬼也是他的女人。
“我,我会,努力的,活下来,郡主,帮帮我好吗?”他用尽全力朝沈蓉伸手,就在指尖快要触碰她的手背时,最终无力的坠落。
沈蓉见状,摇了摇头,心生悲凄。
她悲,她无法改变尚云辞的命了。
她凄,他都要死了还要算计她的姻缘。
那她就让他看明白,他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尚云辞,你有很多次活下去的机会。”沈蓉细数这几日所做的,跟尚云辞所为的:“我给你的信,你未得到重视,未尽到你应尽的职责。”
“大将军暂替你的职位后,听闻你不服大将军调令,数次与大将军和黑甲军起争执。”
“而祭天大典前,我还提醒你,今日并非最佳比武的时间,要你先暂时以身子不适退出,改日再另寻机会与大将军比试,你也并没有听我的话,而是选择继续与大将军比武。”
“在比武过程中,你手臂中箭,大将军亲自护你,并安排黑甲军护你撤下神台。”
“你却一意孤行,领着你的侍卫,四处乱杀,差点坏了黑甲军的阵形。”
“而后被敌包围,又身中数箭,伤至如此,你现在还没悔悟吗?”
她声音很轻,听不出喜怒哀乐,仿若一个身外人在细数着尚云辞行差踏错的每一步。
甚至,还能听出一点点悲悯,柔柔地话音,撒在大殿每一个人的耳边。
这样有理有据,比尚家人歇斯底里的诉求,更让人信服。
原来在这之前,郡主已经多次提醒了尚世子。
只是尚世子自大妄为,对大将军抱有成见,这才害了自已。
尚云辞剧烈咳嗽了起来,嘴里吐出了很多血。
尚夫人又气又担心,她气沈蓉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无用的废话:“郡主,我儿都这样了,你何必再挖苦他。”
沈蓉转头,看着尚夫人:“这是挖苦吗?”她话锋一转,声音变得犀利:“这是他自已找死。”
“够了。”尚夫人愤怒不已,声音颤抖:“郡主,你这样说话就太过分了。”
沈蓉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漠视尚氏母子,说话语气早已没有刚才那般婉转温和,冷冷地回道:“好言难劝该死鬼,他已经这样了,你们该准备的不是喜服,而是棺材。”
“而我沈蓉未来的夫婿,一定是有担当,有勇有谋,不会轻易拿自已的性命开玩笑的男人,我给你机会,可你没有做到,便该认输了。”
“我??”尚云辞不甘心,他还有很多话要说,但喉咙里堵着一口毒血,最后呕吐不止,生命进入倒计时。
尚家众人都围了过来,四周都是尚家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肃明帝也命太医前去查看。
可无论太医灌下多少汤药,尚云辞眸底的光都没有再亮起来,身侧的双臂,无力的在担架上摇摆。
尚云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