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中迟宴声脊背挺直,面容清俊。
顾景怀背对着他,负手站立,二人皆沉寂无言。
半晌,终是顾景怀先忍不住,凤眸轻阖,叹声道:“朕不明白,迟卿为何如此。”
迟宴声语气轻漫,“想杀便杀了。”
顾景怀猛地回头,紧蹙的两弯剑眉对上他平静的面容又倏然平缓。
他长长叹气,“可他是魏书意唯一的儿子,你这样又将他置于何地?”
“陛下。”
迟宴声眼帘轻抬,语气淡淡,“臣曾教过你为君之道,错者必罚,违者必究。”
“以魏长庆的罪行,早该死了,陛下却放之任之。
臣为了陛下,为了大晟也不得不管。”
顾景怀怒意收敛几分,“迟卿当真是为了朕吗?”
“自然。”
迟宴声掷地有声,言之凿凿。
“罢了。”
顾景怀面上纠结,眸中坚定,“人都死了,朕再怎么追究都无用。”
“魏书意现在忧伤过度,无暇分神。
待他想明白了,定会知道是你做的。”
“迟卿可有想好应对之法?”
迟宴声冷笑,漆黑的瞳仁如同深渊,“若他不自量力,臣不介意再替陛下分忧。”
顾景怀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老师……”
“陛下忘了,您如今是天子,臣已经不是您的老师。”
顾景怀笑意中带了些苦涩,“朕一时糊涂了,迟卿这些年变化太多。”
“朕许多时候都看不懂你。”
迟宴声面具遮盖下的眸色幽深晦涩,“世事无常,臣有时候也看不懂陛下。”
“陛下若是无事,臣便先行告退。”
迟宴声脚步轻抬,又忽地脚下一顿,“长公主近日许是太过清闲,陛下为她找些事情做吧。”
“若是您不管,臣又要代劳了。”
说完,他直接大步离开,丝毫不顾身后的顾景怀。
不多时,有人推门而入,正是御前敬善公公。
他躬着身子走近,神色惶恐,“陛下,这迟首辅也太大胆了。”
顾景怀眉眼怔忪,却带着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不可妄议。”
“老师待朕向来如此,严厉公正,有错必斥。”
敬善抿唇不再言语,心中不忿。
陛下对迟首辅太过宽容,纵得他越发不敬,偏生还听不得别人说迟首辅的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