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懂事,沈远舟面色稍缓,“晚些见了知月,你好好认错就是,她性子清冷洒脱,是九天翱翔的凤,你那些女子间的阴私算计,她是看不上,也不屑与你计较的。”
“大哥,在你心中,我就是心思阴毒之人?”
沈昭昭唇色惨白,她自小是被家中宠得骄纵了些,却从未做过害人之事。
“我并不是想指责你,”
沈远舟有些无奈,“毕竟你自小是养在母亲身边,她又是心狠善妒的性子,将你也养坏了。”
他话里带着不满,“因为母亲,父亲和方姨错过这么多年,直到她死了,父亲和方姨才终成眷属,母亲本就亏欠方姨,如今,你又处处针对知月,实在不该。”
沈昭昭心痛反问道,“母亲为何心狠你难道不知?若不是为了我们,她还是那个养尊处优,身体康健的贵妇人,又何至于早早过世,没出嫁时,她难道不是天真活泼,聪慧大方吗?她的算计筹谋难道不是被侯府逼迫,不是被父亲逼迫的吗?”
“够了!
父亲他是为了侯府的前程,他是有苦衷的。”
沈远舟打断她的回忆,“知月不似你们那样阴毒狠辣,也瞧不上你们这样为男人争风吃醋的戏码,她跟你和母亲都不同。”
再次提起母亲,沈昭昭心口如同被大手攥住,比昨日断腿时还疼。
外祖贺家是皇商,家中富可敌国,母亲是家中老幺,上头有六个哥哥,自小也是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当年侯府上门求娶,外祖家本是不答应的。
是父亲身为侯府嫡子在外头跪了三日,又承诺永不纳妾才将母亲娶进了门。
可沈侯府却是个火坑,在外头欠了巨债,求娶母亲只为了钱财,父亲跟方婉禾是青梅竹马,早就互生情愫,他娶母亲只是被侯府逼迫的,方婉禾见他已经娶妻,伤心之后也另嫁他人。
母亲进门后,先用嫁妆填了侯府的大窟窿,再拿自己的钱供养着侯府的老老少少,侯府被金银浇灌着,愈渐势起,母亲自己的身体却不行了。
外祖家也因为遭人陷害,没收了全部家产,满门皆被流放,母亲没了娘家人,在侯府过得更难了,没几年就已油尽灯枯。
临终前,母亲拼尽心思筹谋,给她定下了和霍北战的亲事,又给大哥争来了侯府世子的位置,她希望自己死后,侯府也能容得下自己的一双儿女。
母亲汲汲营营,让父亲遵守绝不纳妾的誓言,也只是为了替大哥守住侯府世子的名头。
她是否想过,自己身死才不过一年,就被自己亲生儿子斥责心狠善妒。
沈昭昭微垂着头,身形单薄消瘦,没有再说话,一双腿软绵绵垂在矮几前。
这副模样再不似她从前的张扬肆意,只剩死气,沈远舟看着心里莫名一紧,有些心疼。
眼前毕竟是他自幼娇惯宠大的明珠。
沈远舟叹气摇头。
这件事到底是小妹做错了,害她断了双腿的不是他们,而是她自己,是她太过无法无天,被母亲惯坏了。
“你好好反省,等知月回来,我便带你去向她认错。”
沈远舟不再留恋,转身大步离开,心里也下了决心,等此事过后,他会亲自教导小妹改过自新,让侯府重新接纳她。
小妹再毒辣也都是他的血亲。
银杏从院外进来,眼睛哭得似核桃,“大公子也太偏心了,姑娘您可是他的血亲,大公子竟然不护着你。”
沈昭昭收起面上的委顿羸弱,“无妨,就当一年前他与我母亲一同去了。”
银杏还是心疼,抬手抹泪,“姑娘,咱们该去跟霍小公爷说清楚的,昨日并不是您的错,是他误会了,才让您受了委屈的。”
沈昭昭心头觉得讽刺,“昨日他因误会便能断了我一双腿,谁知日后会不会又因误会要了我的命,我何必把自己的生死系在男人的一念之间。”
霍北战如此,沈远舟亦是如此。
宠爱,怜悯,保护,不过都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舍,如今,她也不需要了。
没了母亲,她早就没了人疼爱,往后只剩自己。
见她决绝,银杏忍不住又哭起来,“当年,大公子和霍小公爷可是在夫人病床前起了誓的,说会好好照顾您,姑娘您为何不再给他们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