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月眼眶更红,低头哭得更可怜了,沈远舟不敢看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劝慰,一时没了法子,竟转身上了马车。
留下方知月哭也不是,咬咬牙,只能也跟着上马车。
一路行驶着,沈昭昭心里却越发慌张,一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若她见到了亲人,她该如何面对他们,她如今成了残废,又该如何保护他们?
若是这次,她没能见到亲人,又该如何?
纷乱的思绪铺天盖地地砸来,让沈昭昭头疼欲裂,最终只落下最后一个问题。
她润了润干燥的唇,偏头轻声问银杏,“若是,若是我见到他们,他们会不会不肯认我?”
毕竟她如今成了残废,大哥和父亲都嫌弃她,那贺家的亲人,会不会也跟他们一样。
会不会也嫌弃她站不起来,所以不肯认她?
沈昭昭的声音很轻,若不仔细听都听不见,银杏还是听到了。
她将自家姑娘冰凉的手包在自己掌心暖着,然后安抚道,“贺家是夫人的娘家,也是您的娘家,他们是您最亲的人,既是亲人,他们都会很喜欢姑娘您的,又怎么会不认您?”
是这样吗?
沈昭昭茫然地眨眼。
可是大哥和父亲也是她的亲人啊,为什么他们一点都不喜欢她呢?
马车一路行到城外的难民营。
京城里为了安置这些从外地流窜来的难民,特地在城外搭了几处棚子,每个棚子里都挤着上百个蓬头垢面的流民,棚外还燃着火把,几个将士把守着营地。
从前,沈昭昭也跟母亲一同来施粥救济过,所以对这个地方,她并不陌生。
侯府的马车停靠在不远处,上头华丽的装饰立刻就引来难民垂涎的眼神,因着有将士的把守,也无人敢轻举妄动。
银杏先把轮椅搬下来,又抱着沈昭昭坐上去。
前头沈远舟和方知月也下了马车,却是连看都没有看沈昭昭一眼,便径直走去了难民营里施粥的粥棚。
这样冷漠的态度,沈昭昭早已经能做到不在乎了,她今天来是有自己的事情的。
银杏推着她在营地里走,沈昭昭一个不落地搜寻着棚子,试图从中找出熟悉的脸。
可是这难民营里少说也得有上千人,个个蓬头垢面,想要从中找人,实在难如登天。
一路上,虽没看到贺家的亲人,沈昭昭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南峰。
她与南峰虽认识了许久,却并不熟悉,从前她是国公府的常客,南峰跟在霍渊身边,她也见过几面。
后来霍渊领兵出征,南峰又跟了霍北战。
沈昭昭与霍北战定亲后,便再也没有见到过自己这个未婚夫了,有一回她受了委屈想见霍北战一面,却只见到了来应付她的南峰。
南峰冷冷讽刺她一顿,便转身离开了。
她以为是自己得罪了南峰,回到侯府,便开始自省自己是否有哪里言语不当惹了他。
南峰当时刚成为霍北战的贴身守卫,沈昭昭也有心想与他交好,之后更是想找机会讨好他,可是每每去了国公府,却连南峰的面都再难见到。
更别说霍北战了。
碰壁的次数多了,沈昭昭也看得出来霍北战在躲着她了。
她是侯府嫡女,自小被如珠如宝的宠大,也是有自尊的,她不知霍北战为何要躲着她,可是连他身边的守卫态度都如此冷淡,那霍北战对她,应当也是不在乎的。
沈昭昭想通这些,也不想再继续纠缠了,尽管她对霍北战有感情,却也不愿抛下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