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娘子听得宋辙自称本官,顿时吓得打了几声嗝,似乎是要将她就快脱口而出的脏话咽下。
宋辙忽视了佑儿诧异的神情,小二拖着郑娘子进了客栈,掌柜笑着遣散围观之人,不时门窗皆落,半点也不拖泥带水。
“为何来闹事?”
宋辙坐在条凳上,声音半点听不出情绪,叫人琢磨不透。
郑娘子晓得他是当官的后,哪里还敢正大光明打量,眼下跪在地上,难得的好生回话:“民妇是听人说我这女儿如今富贵,这才来瞧瞧,并非闹事。”
倒是好笑,方才一口娼妇一口蹄子,如今倒认了女儿。
佑儿翻了个白眼,嗤笑道:“你夫妻二人早已卖了我,如今我是富贵还是落魄,都与你郑家无关,你倒是好厚的脸皮,竟还来闹腾。”
方才之所以柔弱哭泣,那是因为想着不能失了宋辙的脸,也不想与郑娘子一样,撒泼打浑没个脸面。
如今好了,这门窗落下,反正宋辙都是知情的,索性破罐子破摔:“什么阿堵贫儿,狗嘴污我偷你二百两,我呸!
就是把你三人都卖了,也值不起这个价!”
市井里的俗语,被她用得淋漓尽致,听得宋辙端起的茶盏,又轻轻落下。
郑娘子是个容易被激怒的,听得佑儿骂她乞丐狗儿,咬牙切齿就要用更脏的话还回去。
宋辙适时沉声道:“罢了!
你老实交代到底拿了你多少钱?”
“二十五两!”
郑娘子忙抢白道。
佑儿气不打一处来,跺脚道:“你这老货!
大人审问还敢撒谎,分明不到十五两,何况我卖身钱是一百两,我拿了区区十五两又如何?”
说到卖身二字,宋辙眉头微蹙,却见她满脸怒火与委屈,终是舍不得开口叫停,仍叫她骂去发泄。
“从我生下起就打着卖我的心思,后来瞧我能在摊子招徕挣钱,怕我嫁了人耽搁生意,就让张木匠家加了十五两银子的彩礼,就人家没钱悔婚不干,又打着卖我做小的盘算!”
若不是挼风拉着,佑儿只恨不得上前踢她两脚。
郑娘子被她说得脸红,刚想出声反驳,就听宋辙“叮当”
一声盖茶盏,吓得她只能又憋着一口气,只能听佑儿继续骂她。
竟还有张木匠家的事……宋辙心头好奇,瞧着佑儿声泪俱下,怕是心头还牵扯着这事,这才出言道:“这十五两,本官给你。”
宋辙起身走到佑儿前面,不动声色隔着衣袖将她的手腕轻握一下,示意她不要再说。
“如今她是我衙门的人,吃喝由我俸禄,自然不是你等能开罪的。”
宋辙说起话来带着让人不敢放肆的威严,什么俸禄衙门的遣词,更是让郑娘子不敢招惹。
当下哪里还敢再多说什么,反正拿到了十五两,也不算亏。
磕头道:“多谢大人!”
挼风这银子从她眼前划了一圈,才问了正题:“不知是谁撺掇你来闹的?说清楚了小爷就把钱给你。”
这倒是难为郑娘子了,昨日收摊时听得有路人经过,说什么瞧着这客栈住在尊贵体面之人,面容身段与这茶摊当初招呼应酬的小娘子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