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宇率着众多伙计,各人至店铺门前送行。
崇文门便在不远处,照样的车水马龙。
一队车马轰隆隆至城门而入,税吏上前征收货税,几个从浙江来的客商老老实实的将银两奉上。
再送上好多个小包,从沉甸甸的包裹来看,内里应是藏了不少银两。
看那几个商人的模样,当然是心痛无比,但也是没有办法,税关这里除非是朝中要员的关系,或是王府,勋贵,太监,普通的官员士绅和商人,经过此处就是要付出代价。
其实交到宫中的税赋反而不多,更多的是被税关上的人和其身后的大人物们瓜分了。
从明至清,这道税关见多风雨,多半的时候皆是如此。
乾隆朝的和绅,起家就是在崇文门税关,其清理积弊,认真整顿,上交赋税比前任高出多少倍去。
乾隆因此对这个满洲老姓充满好感,认为此人操守和能力都相当出色。
从此之后,和绅就跟开挂一样的开始升官。
浙江茶商们一脸肉疼的交纳银两,十来辆装满了茶叶的大车开始往内行走。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一个穿蓝袍的太监带着几十个随员,看样子是有知监,奉御,小火者之流都有。
数十宦官或骑马,或步行,瞬息间将那装满茶叶的车队拦停。
接着便是有小宦官上前,昂着头与那几个浙商说话。
几句话之后,浙商便是大惊失色,三个商人一并跪下,满脸惊惶之色的在大路上叩头。
“这是怎么了?”赵元看着不象话,转头问李明宇。
“唉,和买呗。”李明宇苦笑着道:“就是宫中出来采买的老公儿,他们分头拿单子出来采买物件,哪一家遇到了就是哪一家倒霉。京师商人,一听说老公儿出来和买了就得赶紧想办法,要么关门歇业,举家外逃。要么就得攀上哪一家大臣或勋贵,要么就是平时对太监多打点些,到底要有些后台在紧要关头帮忙。若是什么后台也没有,那就只能等着破家了。”
宗沐云疑道:“破家?”
“正是破家。”李明宇神态平淡,应该是见多了眼前之事。
“和买不光是如眼前这样,将货物低价弄走了事。很多时候,比如找煤行要十万斤煤,给的价格等于是明抢,若供应不起就要卖房卖商号来抵,若是不从,东厂番子就上门将人掠走,下场就更加凄惨。其实和买就是明抢,若货物够就直接抢走,不够,还要商家自行设法补足。补不足的,便是抓人拷掠!”
宗沐云闻言大怒,忍不住道:“天子脚下,就这么没有王法吗?”
李明宇吓了一跳,看看左右并无外人,这才小声道:“不管是东厂还是锦衣卫有人在这里,李先生你都免不了要遭一场祸事。和买这事,名义上是供应大内里的天子,谁敢说什么不是?虽然这些老公儿多半是把好处落了袋,但就算有人告到官府,也是没有人敢理会的。就算天子知道,难道还能责罚这些家奴不成?总是替皇家办事,若认真责罚了,宫里短了用度,以后谁敢出来卖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