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宗沐元拜见殿下。”
宗沐云两拜之后便是站直身体,眼皮微垂,神色平淡而从容。
虽然在王府是不得志不受重视的清客,但其仍保有着一个读书人的恬淡从容和自尊。
只是微微颤抖的两手还是暴露了他激动的内心。
“宗卿,”朱载墐道:“书法之道,我不太懂,亦不是很有兴趣……”
宗沐云心一沉,抱拳应道:“殿下这般说,臣明白了,回头就会请辞。”
“不然,不然。”朱载墐微笑道:“我的意思是,虽然我不懂,也不明白,但书法之道如果运用得当,也是极有大用。”
宗沐云象是一个溺水的人捞着了救命的稻草,赶紧躬身道:“殿下若有用着臣之处,臣定当效力,不敢推辞。”
朱载墐也是要看看这个生活异常窘迫的清客,到底是什么性格。
若是清介耿直,当下这事怕是没有办法交给这个人去做了。
而宗沐云几乎没问什么事,立刻就表示效忠,品性上肯定不是那种固执清高的性格,可能一些迂夫子会觉得有些失望,但对上位者来说,有能力又能办事的部下,不比又臭又硬的迂腐书生强百倍?
那些满嘴义理的书生,也就留几个装点门面就好了。
大明的首辅可全部是懂机变,能协调君主和百官,居中调和,协理阴阳,要是没有点圆融和机变,如何做得宰相?
当下朱载墐笑吟吟一点头,说道:“明后日派宗卿你随队去京师,替我在京师买些上好的字画回来,不管是扇面,立轴,对联,斗方,给银一千两,买上一批回来便是。另外有件事,到了京师你听赵元的就行。”
所谓盛世买古董字画,嘉靖三十年可不算什么好年头。
就算是有名的文征明,沈周,祝允明等人的字册,一本百两就算难得的珍品,倒是米芾等前朝的大家,一幅真迹怕是要好几百两甚至千两。
朱载墐明显不要要买过于珍贵的前朝大家的字帖,本朝的那几位名字,千两银子,从几十两一本到百多两一本,怕是能买个十几二十本。
用来装点下门面,闲时研究临摹,怕也是差不多够了。
宗沐云自己,手头就有几本沈周和文征明的字,时常揣摩研习。
买字帖这事寻常,到京师买也没啥奇怪的,南北两京是文教昌盛之处,北京的古董字画交易比南京还胜出一筹,王府购买的古董字画,大半是隔几年派人至京师购买,这个差事,相当寻常。
只是宗沐云有些奇怪,这点普通的小事,为什么殿下适才说起来时,先抑后扬,令他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宗沐云退出之后,朱载墐才转向赵元,将北行之事的细节,一一向他嘱咐清楚。
对朱载墐的安排,赵元先是敬服,继而就是大乐,甚至在出殿之后,仍然是笑不可遏,这个青年武官,在殿门处扶着廊柱笑了半响,引发不少人瞩目注意之后,赵元才忍住笑意,按着刀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