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受无妄之灾,只因为小人揣摩天子的心思,自己的性命就只能寄托在皇帝的心情和一念之间,这他娘的叫甚么事?
此时此刻的朱载墐只想杀人,甚至在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虐杀的办法,在意识中将告密者虐杀了无数次,以前的他从未想过自己有那么多残暴的想法,现在思想起来却只感觉到解气,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泄恨之感。
“殿下要及早上书自辨,臣可以执笔。”王文海急急的道:“越早拜发越好。”
“你照实写罢。”朱载墐挥手道:“好歹应该有些作用。”
“是,臣一定尽全力。”
王文海的话十分有力,也是隐隐表露出忠心。要是朱载墐的罪名坐实了,王文海这个王府长史最好的结果也是抄没家产流放辽东,他敢不尽全力?
“只是要奏给殿下知道,臣在京师有些门路,但上下打点,是要花不少银两器物。”
朱载墐微微点头……这货上来就吓唬自己,原因就在此了。
“你能找到何等门路?”
“臣和小阁老勉强能攀上些交情,说的上话,若是再送上些厚礼,事情就有七成把握了。”
“小阁老?你是说严世藩吗?”
“正是严东楼。”
朱载墐眼皮一跳,看了看眼前一脸正气的王文海。
他娘的还是个严党!
朱载墐历史水平相当一般,严嵩,严世藩,徐阶,高拱,张居正,这些大名鼎鼎的人物和嘉靖年间的政事好歹也是知道一些。
原来自己是个阴谋造反的亲王。
心腹部下出身严党。
这他娘的哪说理去?
朱载墐内心也是颇为怀疑,如果这王文海果真严党,完全可以在开始就直接说出来,步步为营弄出这么多玄虚,所图的怕不止是给自己脱罪吧?
朱载墐摆了摆手,眼神颇为犀利的盯着王文海道:“你去办吧,需用多少便用多少。”
……
“不料见一次面,居然弄到我汗出如浆?”
王文海回到长史公厅,不顾风度仪表的提起茶壶就是一通猛灌,好在门口有长随守着,内里的幕僚王大喜是族人兼心腹,倒也不必避讳。
“叔父大人,”王大喜也是秀才出身,言词倒是雅致,此时赶紧上来替叔父续上一壶茶水,又是一脸紧张的道:“事情有不谐之处?”
“事情倒是办成了……”
“那侄儿提前恭喜叔父大人了。”王大喜果真大喜过望,兜头一揖,满脸笑意的道:“有这么个由头,李正一那厮可不敢端着库大使的身份,再把叔父大人给顶回来了。”
“唔……”
王文海神色颇为复杂,半响都没有言语。
王大喜未看叔父脸色,犹自欢喜道:“殿下势必先大惊,接着暴跳大怒,然后软求叔父设法派人去京师活动……是不是如此?”
“非也,殿下的反应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王文海木着脸,思索着此前的情形,越想越觉得不妥。
“殿下深沉如水,根本不为言词所动。”王文海皱着眉头道:“看来此前他容易急燥暴怒,又一转为懦弱怕事,都是日常掩饰,一遇到大事,便本性毕露!”
“嘶,殿下竟是如此深沉吗?”王大喜口中发出嘶声,眼中也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幸亏他从不抓兵权,也不曾对三护卫等诸事上心,否则孟长乐他们算是歪打正着。”王文海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事出反常必定有妖,今天荣王殿下的表现委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朱载墐觉得自己是正常的表现,在王文海眼里却是相当的妖异!
哪怕是在王府为官的三甲进士,只要是在千军万马中厮杀出来的读书人,哪一个不是心思缜密,举一反三?
“哼。”王文海轻轻冷笑一声,低语道:“管你智深似海,还不是蛟龙被困浅滩。不过,这王府官不宜再干下去了,荣王府就藩几十年,家产倒是没有多少,再耽下去也没有太大意思了。不如就借着此事,求小阁老将本官外放,荣王打什么主意,那便横竖不与我相干……”
“大喜,”王文海看着侄儿,面色凝重的道:“我知道你和杜家那边走的颇近,从今日起,不许你再和他们沾边,王府之内的事,原本咱们以为是杜太妃和那几个藩王占上风,殿下都差点儿死于非命……弄的我惊出一头冷汗,真有什么意外被人察觉了,我最少也得落个斩首……现在看来倒是未必尽然,殿下没准能够出手反制……你少沾边少惹事,安安稳稳的把这一段时间给混过去,待为叔外调,到时候自有你的好处!”
“是,叔父大人。”王大喜心里不太乐意,但也只能毕恭毕敬的叉手答应下来。
“烫,烫,你这牛马射的混帐东西……”王文海又续了杯茶,大口一饮,这茶却还是滚烫,当下却是烫的王文海龇牙咧嘴,破口大骂,却是将在朱载墐跟前受憋的不得劲发泄在了本家侄儿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