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小童入学,家长无非给几斗粮,不会给现钱。
除非是积年老童生,颇有文名,擅长与人打交道的老江湖,才能在大户人家就馆,或是开办大型村塾,这样一年有十几两左右的束脩入帐。
代写书信,一次也就是给个茶钱,一年到头混几十碗茶钱罢了。
赚钱的是拆字解签卖卦,不过宁思道若是那样做了,等于自败名声,从士子变成了江湖术士了。
所以在大明,读书是高成本高回报,读成了的最低标准是秀才,优免地三十亩,免两身丁。
中了举人之后的回报就更大了,荫庇更多田产和人丁,可以交通官府,出入为知县上座,参与县中事务,瓜分好处。
可以为官几任,成为官绅一员。
也可以更进一步成为进士,由此正式转为统治阶层,可以庇护家族做生意买卖。
在大明的大商人是没有纯粹的商家,如果家族无人做官又把生意做大了,那就是待宰的肥羊,只看为官的用什么样的手法来炮制,是破产,还是破家,只能在这两个结果中选一个而已。
不中秀才,不是“朋友”,只是“小友”,连就馆,当师爷,为清客的机会也是没有。
宁思路的杂学根底很是深厚,毕竟也是世代读书人家。
只是一代考不中,第二代就更加艰难,家底太薄,人脉浅薄。
不管是就馆还是当清客师爷,宁思道都还不够资格。
眼**为童生,其实在很多时候是基本免役了。
这一次被点徭役,只能说官府士绅彼此勾结,借此事大张旗鼓压榨地方,将人力和物力大肆利用起来,朝廷此时最重视对生苗的征伐,地方就算有些过度的地方,张岳和屠大山,胡宗宪等人都不会认真核查和监督,大军出师征伐才是要紧大事,只要地方官府出人出钱粮,便是完成了最要紧的任务,对地方的骚扰损害,一切均可不管不顾。
朱载墐瞬间便是想明此理,却看到眼前不管处的青年童生也是对母亲沉声道:“娘,大征伐在即,地方用民力乃默认之事,便是征发到我,县里也不会有人替我说话求情的。”
朱载墐默默点头,这童生倒是知大势,明事理。
“说到底还是你父未中秀才,祖父辈的交情已经淡薄。我宁家也不是世家大族……”
宁母说话时还是饱含怒气,童生被征是少有之事,简直有辱斯文,此事一宣扬开,宁家和宁思道本人都大辱名节,将来想再去参加院试都会被人耻笑。
宁思道本人也是明白此理,只是官府如山一般压下来,四周的百姓有不满的,有叫嚷的,有哭泣的,但众多衙役帮闲压制之下,却是无人敢说半个字的反抗之语。
那些衙役拿着铁尺和腰刀,帮闲们拿着棍棒。
不要说反抗了,便是应的稍迟一些,帮闲们就是一通棍棒打下来。
被打的满脸流血,如滚地葫芦一般,吏员衙役们也就笑一笑便做罢了。
便是打成重伤,甚至打死了也就只能认了。
还能去官府告状不成?
衙役们也是见人下菜碟,官绅世家,那是万万不敢碰。
否则一帖子送到县衙里去,老爷大怒,发下令牌来打一通板子,罪还是自己要受。
便是一些有实力的大宗族,也是会稍给脸面,不会把事做的太过。
只有眼前这些势单力薄的小村小姓,可以放手施为。
这也是此地点了极多差役的原因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