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法度废驰,景泰年间严令各军镇不得泄露制造火器,弓箭制造法式。
到正德六年时奏准,应禁军器,除弓箭刀枪外,铠甲,旁牌,火筒,火炮,旗纛,号带,不许私家制造。若有违者,在京师送法司,在外者送巡按御史处,从重治罪!
也就是说弓箭刀枪不禁,盾牌,旗纛,号带,火器,铠甲,一律禁止!
这也是承袭汉家文明的故例,只是略有变化。
汉家男儿其实尚武,汉之边郡男儿,上马能骑射,下马能耕作,遇战则聚集边郡良家子,瞬间可得大军。
至唐时,府军便是征集民间男子,自备军马,兵器,铠甲等物,集结成团,由折冲校尉率领出征替国效力。
宋人因藩镇之祸压制武夫,但民间弓社极多,百姓出门多带朴刀弓箭,仍不失赳赳武夫气息。
到了大明则严禁私制铠甲盾牌等物,这是为了使民间更不易抵抗朝廷的经制之师讨伐。
就算偶有流民造反,有铠甲盾牌和火器的大军也能迅速将其讨平。
武夫地位更低,文人士大夫地位则远远超过前朝各代。
普通人家私藏五领甲就够弃市,就算朱载墐是亲王,那甲木库私藏的甲胄也足够要了他的性命了。
何况还有大量火器,火炮之类,这都是军国重器,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弄到手的。
李富宁神色倒还镇静,不过眼底深处也是略有些长久压抑后的疯狂色彩。他看着朱载墐道:“当年只以为不反也是个死字,所以拼命弄了这些……谁知道后来用不着了,就象是身上藏着个红炭团一般叫人难受。原本想着是要慢慢销毁掉,不过世子先薨了,后来庄王殿下伤感之余也很快离世,这事是断然不能叫杜太妃知道的,谁知道那疯婆子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要不是殿下把贵溪王永春王都弄死了,杜太妃也没了念想,老奴是不敢将这事说出口来的……”
朱载墐心道:别人疯?你怕就是最疯的一个!
“好了。”李富宁眼中疯意消散,又是一片清明。拍了拍手,李富宁笑道:“这事老奴算是给殿下交了底,过几年到了地下,见了庄王和怀王殿下,老奴也是毫无愧疚之心,交代的差事是办完了,底下的事,就由殿下自家当家作主了。”
“你这就是要摞挑子了?”朱载墐一下子就毛了,站起身来指着老宦官道:“现在就想摞挑子,早了些吧!”
“殿下英武睿智。”李富宁略带疲态的笑了笑,说道:“定然知道造反是必不能成,往下去无非是如殿下所想的那样,对王府上下略作梳理,确定殿下说的那规矩,然后安享富贵就行了。以殿下对仪卫的掌控,择心腹暗中销毁内外库藏兵器铠甲火器,最多用几年水磨功夫也就够了。这等事,就不必老奴事事都跟着一起干了吧?”
这么一说,这老阉货要置身事外,居然还有点道理?
当然最大的可能就是李富宁这么多年和李正一等人守着这大秘密,天天都担心被弄到菜市口给凌迟了,这种精神压力想一想就觉得如山一般沉重,要是普通人怕早就压死了。
也就是李富宁这样出自深宫的太监,原本就是在勾心斗角,稍有不慎就完蛋的深宫里混出来的人精,才能顶着这颗大雷一直熬到现在。
十年前或五年前爆出这事,朱载墐还是不懂事的少年,皇帝再怒也怪不得他身上,李富宁这等执行人就惨了,绝不会被皇帝轻饶。
至于杜太妃或富宁王贵溪王等郡王也是绝不能知情,一旦他们知道必会上奏,荣王被削爵除国才好,反正牵累不到他们这些后妃或郡王身上。
也是好险!
“此事我知道了。”朱载墐相当疲惫的坐在金台之上,沉声道:“暂且先不做任何变化,由我慢慢来处置。”
“老奴遵令。”李富宁呵呵一笑,心事去了,这老阉货居然颇有些仙风道骨,云淡风轻的感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