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眼中,女子和离是一件不光彩的事,但云歌就是要把它当成一件喜事来办。
她要让锦棠抬得起头,要让柳家和锦棠彻底划开界限,要把它变成一个不容任何人置喙的荣耀,而这并不是没有办法做到——只要用魔法打败魔法就行了。
“下湾村的周村长前几日传来话,说私设赌场案里的赌资终于全部清查完毕,每一项都有了结论。案子即将了结,县令向上头汇报后会论功行赏,你到时候去县里面见县令,想法子帮锦棠求一个恩典吧。”
白鹤明明白云歌的意思,点头答应,“你对这个女儿尽心了。”
云歌笑道,“毕竟叫我一声娘。锦棠以前年纪小识人不清,恋爱脑走错了路,这些日子认真改过,我多少得拉她一把,何况还有语灵,孩子实在是可怜。”
白鹤明不置可否,他没有云歌那么容易心软,但既然云歌看中这个家,他就会尽力护住家里的每个人。
“办席的日子请阴阳先生在十日内选一个吧,再往后就要种小麦了,乡下人最耽误不得的就是农时,到时候各家都没时间。”
白鹤明估算了一下,“那得抓紧准备了,不然怕是来不及。”
云歌早有成算,“还好,乡下办席就那些固定菜色,定好菜品买来食材,在空地上垒两个土灶台,支几张长桌,老大家的做主厨,族里的媳妇们帮帮忙,弄个二十几桌不成问题。”
办席在乡下是不常见的大事,一场席想办起来,往往需要一大堆关系好的人家一起出力,出借桌椅碗筷、通知消息、洗菜切菜、蒸馍刷锅……
这样主人家省了力气、席办得热热闹闹、帮忙的人家也攒下了人情以后自家办席时用,可谓三全其美。
以前族里其他人家办席时,原主和老大老二两口子常去帮忙,如今他们家要办席,自然是不缺帮忙的人。
中午吃饭时,云歌在饭桌上说了要办席的事,吴珍娘和蒋桂花都面露犹疑。
“娘。”吴珍娘凑向云歌讨好地笑,“我这两天想回趟县里娘家,问问我娘方不方便过来。”
吴珍娘是白家的儿媳,她的娘家是白家的正经亲戚,这种席自然是要请的。不过吴珍娘的母亲像是常有事忙,这次人不一定来,但肯定会送礼过来,给闺女撑足面子。
“你确实很长时间没回娘家了,等办席的日子和菜色定下,你和谦山去县里采购些镇上不好买的东西,顺路看看你娘,把请帖送过去。”
吴珍娘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一连吃了两大口饭,美滋滋盘算起这次见到娘要说哪些私房话。云歌暗中观察她,更好奇那位精明又貌美的亲家是什么来路了。
相比起两句就解决了问题的吴珍娘,蒋桂花的难处更不好办。
蒋桂花自幼爹不疼娘不爱,和娘家一直不亲,只和照拂过自己的娘家大哥大嫂关系近一些。
几个月前,蒋桂花的娘杜氏来白家给蒋桂花推销转胎丸,教唆她偷婆家的钱帮弟弟娶亲,这事被云歌当场挑破,杜氏灰溜溜逃走后,蒋桂花就和娘家断了联系。
这次家里喜事连连办大席,亲朋好友请了一大圈,蒋桂花这个二儿媳若没一个娘家人过来,也没娘家人送礼,未免叫人瞧不起,脸上不好看。
无论如何,那是蒋桂花的血脉至亲,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亲人们有不好的也有好的,人总得有一个来处。
云歌对蒋桂花说,“让老二给你娘家送个请帖,你愿意去也可以跟着去,咱们把礼节做到,你娘家人愿不愿意来就是他们的事了。”
“娘……”蒋桂花抿了下嘴,她本以为婆婆不会请自己娘家人。
云歌没多解释,只说道,“你和珍娘都是白家的儿媳,珍娘回娘家,你也回去看看。”
如何对待娘家亲人是蒋桂花自己的事,云歌不会过多插手,反正以蒋桂花的心计和敏锐,又有进化过的谦川跟着,肯定吃不了亏。
云歌拍板,“回头我把从苏州府城带回来的茶叶和糖各分两小包,你们提着回娘家走礼。”
除了过年时候,两个儿媳一年都不见得能回一次娘家,难得回去一趟,肯定是要带礼物的,这是固定的礼数。
……
阴阳先生算出八日后是黄道吉日,办席的日子一定下,白家上上下下立即忙碌起来。
白鹤明如今是院案首,办席要发请帖,他抓着谦湖写要发出去的请帖,谦海的字不好看写不了帖子,也逃不开任务,帮三哥整理名单,查缺补漏。
第一圈要请的自然是白氏宗族的人,族里地位较高或者有点交情的人家都请了一遍,到时候一般是户主带着长子或者幼子来吃席道贺。
第二圈则是邻居和外姓的亲戚们,白鹤明是独子,白家外姓亲戚不多,云歌的娘家远在苏州府城请不到,吴珍娘和蒋桂花的娘家一请,还有白鹤明的姥姥家也要请一下,其余关系近的就没了。
第三圈就是白鹤明的新旧读书人朋友们了,这批人数目不多,但写帖子是最讲究的。
其他人家里反正没什么识字的人,帖子就是个配合白鹤明院案首身份的摆设,只要用套话写个名字和时间就行了,给这些读书人的帖子却要字斟句酌,每份都写得不一样,不然就露了怯。
谦湖不嫌麻烦,反而觉得这才能体现出自己的文采,写得极尽雕琢,妙笔生花,白鹤明看过后夸了句好,谦湖还嫌有些句子不够精妙。
白鹤明准备请人的帖子,云歌则带着女眷们商议席面上的菜品。
“乡下办席的传统是每桌四道荤菜,吃完不补,四道素菜,吃多少添多少管够,主食上一盆馒头一盆粥。”
“家境好的人家,荤菜里的肉多一些,馒头多添白面,粥里多放米;家里紧张的,荤菜里只见一点肉渣,黑面馒头按人头数一人一个,粥稀得像水,不同的家底不同的办法。”
云歌拿着笔说,“你们爹高中院试案首,虽是在乡下办席,但关注的人多,县里有头脸的人物也请了一些,这席不能叫人议论小气,你们说说自己的想法,珍娘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