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点点,老槐树的影子斜斜地压下来,将青砖分成很多块,半片月亮浮在墙角的水缸里。
两个小孩子围着水缸,分别折了一只纸船,放进去。
小女孩矮了一个头,踩在一张小板凳上才看清水面。
“哇,浮起来了耶。”她的声音中带着点黏糊糊的甜。
小男孩只是看着她,看她又密又翘的睫毛,眨眼时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
小女孩倏地转头,两只小辫子甩在圆润的脸颊上,“你为什么不说话?”
小男孩语气平常:“我的船肯定能浮起来。”
“容霆你好无聊哦。”小女孩从板凳上爬下来,“你爸爸妈妈有没有说过你很无聊?”
小容霆眼中划过受伤的表情,很快便消失不见,“没有。”
小黎芷仰起小脑袋看他,撅嘴,“你就是一块木头,超级超级大的大木头。”说着还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划出一个大圆圈。
“你不喜欢木头吗?”
小黎芷歪着头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喜欢。”
小容霆的目光落在地上,长长的睫毛盖住眼底的落寞,最后一点星光消失得杳无踪迹。
“可我喜欢你呀。”
像是听到什么不可能的话,小容霆猛地抬起头。
小黎芷笑嘻嘻地补充:“虽然你不喜欢说话,说话一点也不好听,但是你什么都会,跟着你,我肯定什么也不用干。”
小小的年纪,她已经知道如何利用他了。
小容霆心甘情愿被她利用,眼底又亮起点点星光,“我还会折青蛙,下次我教你。”
“我不要青蛙,青蛙一点都不好看。”小黎芷撇着嘴说,“我要玫瑰花,你会折玫瑰花吗?”
小容霆点头,“我可以学。”
小黎芷心满意足地笑起来,“那你下次学会了再教我。”
“好。”
小黎芷翻开自已的口袋,从里面摸出一张贴贴纸,撕下一朵玫瑰花贴到他手上,“给你。”
小容霆低下头,看了一会儿,伸手把贴贴纸压实。
“妈妈说,要和喜欢的人结婚,你收下我的玫瑰花,就不能再和其他人结婚了。”
小容霆愣住,过了一会儿才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的脸,动了动唇:“你要做我妻子吗?”
六岁的小黎芷不解:“什么是妻子?”
一侧天空突然亮如白昼,将两人彻底包裹,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爆破声,响彻天际。
轰鸣震耳,火光漫天。
爆炸的余波呈海啸之势席卷而来,将两个小小的人掀翻在地,尘土肆虐,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在空中四处乱窜。
小黎芷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远处还有一个人影,“容霆!”
她跑过去,扯着他的衣角,哭着道:“容霆……容霆我好怕,我爸爸妈妈还在里面,你陪我进去找他们,好不好……”
小容霆听到朦胧的哭声,睁开眼,发现她脸颊上全是泪水,他坐起来,伸手擦干她的眼泪,再牵起她的手,“我带你去。”
小黎芷像抓救命稻草般紧紧攥住他的手,泪水跟决了堤似的奔涌而出,“好。”
她不知道的是,因为想见她,小容霆今晚说服自已的父母改变了原本出差的行程。
他的父母,也在。
两个小小的身影手牵着手,从工厂的角落朝爆炸中央跑去,肆虐的火光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