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雪看也懒得看她,和周梅一块儿,随着人流去往棉花地。
棉花地就在知青点后面那片开阔地上,一眼望去,绿油油一片。
走近了才发现,所谓的“绿油油”,大半是生命力旺盛的杂草贡献的。
领头的老知青是个皮肤黝黑、看着很精干的男人,姓王。
他也没多废话,带着几个老知青,找了块杂草尤其茂盛的地,蹲下身,快速地示范了一遍拔草的要领。
“看好了啊,新来的!这是棉花苗,叶子是这样的,根比较浅。”他捏起一株棉花苗旁边细长的杂草,“这是野稗子,根扎得深,叶子尖,得连根拔起来,不然春风吹又生!”
他又指了指另一种圆叶的杂草:“这是灰灰菜,也得拔干净!记住,拔的时候要小心,别把棉花苗当杂草给拔了,更别伤了棉花的根!这可是咱们湖蓝县的重要经济作物,年底能不能多分点粮食和布票,就看这棉花的收成了!”
老知青们简单交代了几句,便给每个新来的知青划分了责任田,大约一亩地的范围,然后就分散开,去干别的农活了。
这活计看似简单,实则磨人得很。
刚种下的棉花苗太嫩,根扎得浅,一不小心就会被带起来。
而那些野草却生命力极其顽强,根系深扎在泥土里,拔起来格外费劲,常常需要使出不小的力气,还得防止动作太大,伤到旁边的棉花苗。
太阳逐渐升高,毒辣的阳光开始炙烤着大地,也炙烤着弯腰劳作的人们。
蹲在地里,不仅腰酸背痛,眼睛也被阳光和绿油油的苗、草晃得发花,要很仔细地分辨,才能准确无误地拔掉杂草。
周围很快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抱怨声和哎哟声。
“哎哟喂,我的老腰……”
“这草怎么这么多啊!拔了这边那边又长出来了似的!”
“眼睛都看花了,这棉花苗跟草长得也太像了吧!”
“这得干到什么时候去啊……”
林见雪没吭声,只是默默地重复着识别、抓握、用力、拔起的动作。
汗水很快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紧紧贴在脸颊上,后背的衣衫也黏在了皮肤上,很不舒服。
她一口气拔了一个多小时,中间只直起腰两三次,捶了捶发酸的后腰。
饶是她有两世的经历和远超常人的意志力,这具娇生惯养的年轻身体也开始发出抗议,腰部传来针扎般的酸痛感,手臂也有些发颤。
她停下手,慢慢直起身,走到田埂边,从挎包里拿出那个军绿色的水壶。
拧开盖子,她没有立刻大口喝水,而是先小口地抿了抿,润湿干裂的嘴唇,然后才仰头喝了几口。
“林知青。”
一个略显温和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
林见雪抬起眼,清凌凌的目光扫过去,看见张睿晨正站在她隔壁那块地里,手里也拿着一把刚拔下来的杂草,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略显憨厚的笑容,冲她招了招手。
见她抬头看过来,张睿晨放下手里的草,几步跨到了她面前的田埂上,语气关切地笑了笑:“干了这么久,累坏了吧?”
他晃了晃手里用干净手帕包着的一个东西:“你饿不饿?我带了窝窝头,分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