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声卡在铜镜里。
林怀谨攥着滴血的犀角镜退到祠堂廊柱后,镜面倒映的月亮裂成七瓣,每瓣月影里都蜷缩着个浑身镜鳞的胎儿。
这些镜胎的脐带穿过瓦当垂落,正贪婪吮吸着檐角悬挂的镇魂铃。
"
三少爷竟能逃过子时镜戏。
"
管家福伯提着盏人皮灯笼突然现身,皱纹里嵌着的碎镜片折射出诡异青光,"
老爷吩咐,带您去瞧真正的悬镜堂。
"
怀谨的鹿皮靴碾过满地镜渣,发现回廊木柱的朱漆正在镜面化。
福伯的灯笼照出柱面潜藏的纹路——那根本不是彩绘,而是用头发绣成的《封镜图》,画中七十二面古镜的镜钮处,都钉着个蜷缩的婴尸。
穿过三道镜门,地窖寒气裹着铜锈味扑面而来。
福伯掀开青石板,露出底下由八百面铜镜砌成的螺旋阶梯。
每面镜中都映着怀谨不同年龄的模样,但那些镜像的眼眶里,全都嵌着带血的镜片。
"
这便是镜冢。
"
福伯的灯笼突然熄灭,黑暗中数千面碎镜同时亮起幽绿磷火,"
林家守了二百年的因果。
"
怀谨的指尖触到墓道壁的瞬间,整面铜镜墙突然软化。
镜面泛起水波纹,十七只青黑小手穿透镜面抓挠,每只手掌心都长着枚铜钱大的瞳孔。
"
这些都是未成形的镜胎。
"
福伯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他举起灯笼照向墓顶——那里悬挂着数百个蚕茧般的镜囊,半透明的镜膜里能看到蜷缩的人形,"
每逢血月当空,镜囊就会。。。"
"
咔啦!
"
头顶传来镜面破碎声。
怀谨抬头看见个镜囊正在皲裂,暗红液体顺着裂纹滴落。
当镜胎完全挣破镜囊坠落时,他看清那是个浑身覆满镜鳞的女婴,脐带末端竟拴着面巴掌大的合欢镜。
女婴突然睁眼,瞳孔是两枚转动的八卦镜。
她咧开长满镜齿的嘴,发出类似铜镜摩擦的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