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烦恼就是,认识的每个人都对她说,娇娇你多吃点儿!你才吃这么点儿哪够呢?吃饱点儿啊,咱们家不缺肉吃!娇娇你明个儿还想吃啥啊?来,尝尝这个好吃不?
吃啊吃啊吃,吃到她都快赶上出栏的大肥猪了,而且她还不爱出门,见天的窝在家里,哪儿也不去。一天除了正经的三顿饭,还有上午下午两顿点心,外加临睡前的一顿宵夜,愣是把自个儿养的白白胖胖。哪怕没胖到走不动道儿,可因着她身量本也不算高,看着就是圆滚滚的,胖得分外敦实稳当。
人人都说她那张小圆脸儿,看着就特别有福气。
福气估摸着是不少,出嫁前出嫁后,她都是家人眼里的心肝宝儿。
是呀,她爹平常对外说起她,唤的是她的名儿娇娇,可面对她时,却是一口一个心肝儿。
“心肝儿你坐着就行,晚上给你做粉蒸肉啊!”
“心肝儿你想吃口啥?你说,爹回头给你买。”
“心肝儿想出去转转不?镇上新开了一家酒楼,那里的招牌菜吃过的人都说好,爹带你去尝尝?”
有这么个爹,冯月娇胖成这样真不稀奇。稀奇的是,全村人都宠她不说,还真就叫她摊上了个比她爹更宠她的相公。
就这样,别人负责宠,她负责吃,生生的把自己给吃死了。
……
“唉!”冯月娇托着腮帮子,眼巴巴的看着跟前的点心碟子,心下是满满的纠结。
这些也是她爹买来的,特地给她从镇上捎来的,就盼着她饿了能吃一口垫垫肚子,毕竟这天太热了,饭菜容易变味儿,糕点再怎么样也比饭菜能放得更久一些。
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胖子减肥本来就难,尤其冯月娇的胃口早已被养大了,偏生家里的伙食还好,油水格外得重,在这个人们普遍都面黄肌瘦的年代里,只她吃得浑身都是肉,想想也怪不容易的。
以前的她,顶顶爱吃肉,就连吃口菜那都是锅边素,再来一大碗米饭,吃得满嘴流油,胃口极佳,所有的饭菜三下五除二就都能下了肚。可现在,再看到肉她虽然还是想吃,却是还未吃到嘴里就先开始叹气,一面叹气一面拿筷子戳碗里的米饭,眼里的悲伤都快凝结成实质了。
还有啊,他们村里的屠户也是本家隔房,每天都给冯月娇留一条肉,留的还是位置最好油水最多的大肉。她爹按月给人结钱,还嫌闺女吃得不够多,劝她起劲儿吃。说什么家里统共俩人,她爹还老不在家,她一人吃再好又能花多少呢?一天吃一斤好肉,一年也就两头大肥猪,一天吃两斤好了,那也就是四头猪。
她爹有钱,她爹乐意给她花钱买肉吃!
摊上这样的爹,减肥真难。
又因为她太能吃了,还给了村里人不少启发。别的村就算大过年的,做个肉菜也仅仅是拿肉跟菜炖一起,有肉吃就不错了,谁还会计较味儿?只他们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个厨艺不错的。别的村要是家里办喜事,还能请他们过去掌勺呢!
你问为啥?还不都是因为娇娇。
平日里,都忙着费尽心思研究怎么做肉最好吃,时间一长,谁还没个拿手好菜呢?
而要研究肉菜,首先你得不缺肉吃,冯月娇就不缺,她吃肉比屠户家的都容易,比镇上开酒楼饭馆子都能随意,有钱还怕买不到好吃的?
还不止猪肉呢,她隔段时间,就吃顿鸡翅尖,吃顿酸菜鱼,吃顿香辣兔丁。每天还要俩鸡蛋做蒸蛋,再滴上几滴香油,不然就摊个鸡蛋饼撒点儿葱蒜抹点儿酱再裹上条里脊肉,或者做份鸡蛋糕沾上蜜糖吃。
别家姑娘,尤其是乡下地头的,有好多都是出嫁前没碰过钱的,哪怕家里不差钱,最多也就是能得几个铜板大铁钱的。只冯月娇又是个例外,她爹不是忙吗?时常要外出不在家,就干脆往她房里搁了个钱箱,里头有好几串大钱,让她想吃口啥就拿钱去,让人家烧了给她端来。
多方便不是?
以往每回娇娇或是饿了或是馋了,就在院门口要喝一声“三姑婆,给我烧个芋儿鸡”。那头答应一声,过个半拉时辰,她就能开饭了,人家端菜上门结钱,原料费人工费一起算,回头还让自家孩子过来拿碗盘,她连筷子都不用洗。